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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佳人系列-水漾佳人;完
`mR.H0 (-Koizo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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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7-28 06:04 PM  資料 文集 短消息 
轉♥佳人系列-水漾佳人;完

簡介

    她單純甜美,卻無端被卷入一場最惡毒的詭計中,嫁給了個鎮日猛咳的藥罐子,更糟的是,在新婚夜之前,京城里最聲名狼籍的“魅影”竟也來戲弄她!他不但以長鞭卸去她所有衣衫,還狂妄地宣布,將奪去她夫婿的權利,先行享用她……白晝,他是眾人訕笑的病弱男子;夜里,則是令人聞之色變的危險“魅影”。顧炎為了滅門血恨而忍辱負重。當那些高官們惡意地將芷娘這美麗禍水推入他怀中時,他本要恣意地羞辱她,但她梨花帶淚的惹怜模樣竟令他冷漠剛硬的心,意外地柔軟了,而他的吻,也在她的淚水中,逐漸由殘酷轉為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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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如水,幽靜的庭院里悄然無聲。

  華麗的樓閣亭台在柔和的燈光下,仍可清晰見到其雕工之細致,經過一夜慶祝喧鬧后,眾人都在沈睡著,渾然不知危机在夜色里已悄然蔓延。

  顧家的大門靜靜地被開啟,身著顧家武師衣裳的高大男子揮了揮雙手,引入了原本埋伏在門外、且為數眾多的蒙面黑衣人。

  「都安排好了,顧家今夜的飲食中全摻上了慢效軟筋散,此刻藥效差不多該發作了。」那人脫下顧家武師的衣裳,露出里面的一襲黑衣,腰間的鋼刀在月光下顯得格外鋒利。

  「做得好。」領頭的男子冷冷笑著,看著眼前顧家的宅院,用著只有自己听得到的音量,低聲喃道:「顧家嗎?不過就是個不大不小的官而已,這么忠心做什么呢?阻了我的路,就連皇家也保不了你。」他雙眼一閉,本來閑置身后的手隨意往前一揮。

  立踞于他身后的數十名蒙面人,無聲而迅速地闖入了顧家。

  半晌后,領頭的男人倏地雙眼一睜,發出一聲尖銳的長嘯,顧府平靜的夜被這聲音所撕裂,滅門的序曲因這聲鬼號所開啟。

  早已在顧府就定位的蒙面人們,听到這聲號音,本如石像般無動靜的身軀,在一瞬間爆發了起來。他們迅速地踢開眼前的每一扇門,手中白晃晃的鋼刀,在黑夜中不斷划著閃著死亡的弧線。力過之處,只有凄厲的哀嚎与無盡的血腥,被打翻的燭火,燃燒著這片狼藉,有如地獄的業火,吞噬著顧府的一切。

  領頭的男人神色自若地在火海中搜尋,然后在主樓前站定,嘴角的笑更冷、更猙獰。

  他雙手運勁,猛地擊向木門,轉眼間木門被震得粉碎。

  「終于找著了!我說奇怪,顧家的男女主人跑哪去了?」男人輕拍了拍手,理去了手上的木屑渣子。

  「閣下是誰?為何夜闖顧府?」鏘地一聲,立在顧家夫婦前的一個少年抽出手中長劍,劍尖戒慎地指著那蒙面人,俊朗的眉目令人印象深刻。

  「閻王會告訴你答案。」那蒙面人眼中爆出一道精光,身形疾動。眨眼間,人已經晃到了少年身前。

  他認得這個少年,是顧家年僅十五的長子,年紀輕輕就在外有著不錯的名聲,有几分少年英雄的姿態。只是,這個少年英雄,今天也該要死在他手上。

  見著那蒙面人扑來,顧炎一聲輕喝,手中利劍矯如游龍般地刺向蒙面人的眉心。但那蒙面人見著也不躲,只是低低一笑,長臂揮出,食指輕湯上了顧炎的劍身。

  一道巨大的內力猛地沖入了劍上,顧炎被劍上扑來的強大力道震得虎口繃裂,手中 緊握的長劍登時彈了開去。

  蒙面人順勢閃到顧炎身前,由指化掌,一道陰冷异常的寒气猛地襲上了顧炎的胸口。

  他只感覺胸口一緊,尖銳如刀的寒气攻入他五臟六腑。

  「炎儿!」看著吐血飛開的顧炎,顧家夫婦兩人同時大叫著。

  「別心焦,就輪到你們了。」那蒙面人微微一笑,身子一飄,來到了顧家夫婦身前。

  「你休想動他們。」顧海一聲怒吼,就要舞動手中長劍,但因先前酒菜中早被下了毒,無力的臂膀,只掄起一道劍浪,就再也無力使完后續的劍招。

  「中了軟筋散,你不過是個廢人。」蒙面人怪聲說著,眼中有著明顯的嘲弄与殺意。

  他享受著這种玩弄人命的樂趣,看著眼前有如他掌上螻蟻般的顧氏夫婦,猙獰的笑意躍上了那雙狹長的眼。

  顧海心知此夜看來是在劫難逃,他護在妻子身前,低聲囑咐:「帶著炎儿走,快!」

  「不!」顧夫人淚流滿面,顫抖著搖搖頭。

  「快走!」帶著炎儿走!听到沒?走啊!」顧海忍痛吼道,推開身后的妻子,身子猛地向前扑去,一雙鐵臂緊摟住站在不遠處的蒙面人。

  「找死?」蒙面人不加躲避,反倒像是十分歡迎這箝制的舉動,他的眼略微一眯,一聲聲的爆裂的掌擊聲在顧家主人的背上響起。每一掌重擊,空气中就多了一絲血腥;每一聲巨響,血肉模糊的背上就揚起一陣血花。

  終于,那蒙面人像打過癮了,嘴角一撇,那沾血的雙手一個用力抓握拉扯,顧家主人的雙臂當場被硬生生扯斷。蒙面人冷笑地看著大聲哀嚎的顧海,嘴角邊有著抹享受的微笑。

  一晃身,蒙面人來到了正努力要帶顧炎逃离的顧夫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顧夫人心惊地環伺著屋內,眼見丈夫的慘況,她惊喊一聲。

  「你這個賊人!還我夫君命來。」她的眼前一片紅霧,張嘴咬上了對方的手掌。蒙面人動也不動,只是稍稍挑眉,之后一記狠踢,踹上了全不懂武的顧夫人心坎,將她踢踹在地上,恰巧壓住了昏迷不醒的顧炎。

  「你們該謝我的,顧家的所有人都將在今晚被屠殺殆盡,到了冥府也可以好好團聚。」蒙面人微笑著,看著主樓內三個昏迷不醒的人,他翻倒了桌上的油燈,看著流瀉的火舌舔噬著主樓的一切。

  火焰在夜色里跳躍燃燒著,蒙面的黑衣人們迅速地完成任務,很快地撤离恍如人間煉獄的顧家。

  顧海被火的熱度炙醒,他緩緩地蠕動著身軀,爬行著來到妻儿倒臥的地方。耳中,有著微弱的心跳傳來,不知是自己妻子或顧炎的。流血過多、傷勢沈重的他,努力地覆蓋在兩人的身上,替他們阻擋火焰与高熱。

  在最后一刻來臨時,那殘斷的雙臂如同一張巨翅,緊緊地保護著他身下的愛妻与顧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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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7-28 06:09 PM  資料 文集 短消息 
第一章

  鑼鼓喧天,一乘由大紅色綾羅綢緞裝飾的花轎,由几個轎夫扛著,行走在濃濃的暮色里。跟隨在花轎之后的,是眾多令人咋舌的精美嫁妝,以及喜气洋洋的隨嫁隊伍。

  花轎一行在暮色中行走著,最后停駐在一棟雅致的鄉間別院前,門內早就准備好了迎接的程序,迎了花轎与隨嫁的人們進屋,謹慎而仔細地安排著。

  明明該是熱鬧喧騰的婚嫁喜慶,但是几個護送新娘的人,嘴角都有著詭异的笑容,似乎有几分看好戲的意味。他們沈默地喝著酒,打量著別院內仆人們的表情,笑得更加詭异了。

  一路上領在最前頭的男人緩慢地站起身來,踱步到了庭院里,看著滿院雅致的景色,嘴角又忍不住勾起冷笑。

  「顧家嗎?跟我可還真有緣。」他自言自語地說道,漫步到了新娘休息的院落里,穩穩的步伐踏過地上的落葉。

  多年前的那場災禍沒有徹底毀了顧家,顧家的唯一遺族──顧炎,雖然體弱多病,卻成了京城中最負盛名的商場巨擘。

  精致的院落中,懸挂著許多紅色紗燈,這僅僅是新娘入城前的休憩處,就布置得十分奢華。只是,守在院落前的,不僅僅只有陪嫁的丫發,甚至還有几個彪形大漢,像是在保護著什么尚不能讓人知曉的秘密。

  「辛總管。」媒人匆匆忙忙地迎上前來,一臉緊張地笑著。

  「新娘子還安分嗎?」辛騅雙手反背,低聲詢問。他靠在寢房窗口往內看去,瞧見倚坐在軟榻上的新娘。

  「先前因為藥效的關系,所以乖得很,現在藥效退了,只怕等會儿要鬧事。」

  媒人低聲回答,用紅巾擦了擦汗。

  「那就再下藥,跟顧炎拜堂前,可不要給我出任何事情,要是辦不好几位老爺們交代的事情,坏了那場好戲,你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辛騅冷冷地說道,看著新娘的眼神里沒有半分尊重。

  「是。」媒人誠惶誠恐地點著頭,捏緊了手上的紅巾。

  辛騅哼了一聲,打量穿戴著鳳冠霞被的年輕女子。雖然她的臉龐被紅紗巾遮蓋住,但是之前就曾听說過,她美得惊人,不然怎么能夠輕易迷得那些高官們團團轉,几乎就离不開她。

  「就算是漂亮,到底還是個青樓女人,顧炎就只能配這种女人為妻了。難道還真以為,辛家會把掌上明珠嫁給他?」他极為不屑地冷笑,掉頭离開了院落。

  媒人擦了擦額上的汗水,正想進屋子里察看新娘的狀況。驀地,眼角一閃,她的手背像是被刀子划過似地刺疼,她疼得絕回手,發現手背上已經有了一道血痕。

  「怎么回──」媒人的話沒有机會說完,半空中黑色的光影又是一閃,光影的尾端恰巧擊中她的眉心,她眼前一黑,轉眼昏了過去。

  一道黑影無聲無息地落了下來,站在木門之外,一雙冰冷的眼睛望著門內那個倚坐在軟榻上的曼妙身影。他的唇半勾著,如同他的雙眼那么冰冷,讓人不寒而栗。

  「辛家送來的禍水嗎?」他悄聲說道,隨后身影再度一閃,已在門前失去蹤影。

  軟榻上嬌小曼妙的身影,逐漸有了動作。

  先前辛騅的聲音穿透了窗櫺上的薄紗,清楚地傳達到芷娘的耳里,她輕喘几聲,試著想要移動身子,卻因為藥效的關系,整個身子都酥軟得使不上力气。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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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7-28 06:09 PM  資料 文集 短消息 
  記得那天……她如同以往,領了花箋到辛大人的府里,誰知只喝了一杯酒,她就不省人事。等神智稍微清醒時,她已經被穿戴上鳳冠霞被,坐在搖晃的花轎上了。

  她想掙扎喊叫,卻連半點聲音都喊不出來。直到先前進了這間院落,藥效才似乎慢慢褪去,因此辛騅跟媒人在門外的談話,她听得分外清晰。

  冷汗沿著粉嫩的肌膚滑下,她輕吟一聲,好不容易能夠移動身子。舉起軟弱的手,她拉下遮蓋住臉龐的紅紗,映入眼里的,是屋內极為奢華的擺設,每一件家具上都貼著大紅喜字剪綢。

  這里是哪里?他們又要對她做什么?

  先前听說,辛大人要把掌上明珠許配給京城里、那個最讓人看不起的顧家嗎?她也听過這項傳言,當日接到花箋時還有些詫异,不明白即將辦喜事的辛大人,怎么還會招她去?她只見過辛大人几次,原本想拒絕,但是嬤嬤硬是要她去,說是辛家財大勢大,青樓可得罪不起。

  怎么想得到,她才喝了一杯酒,醒來時竟就被逼著頂了新娘的位子,不但穿戴上了鳳冠霞被,還被下了藥,就等著明日送到顧家拜堂……「我要出去。」她低喃著,慌亂地址著精致的鳳冠,任憑長發被散在肩上,撐著軟弱的身子,用顫抖的雙手不斷試著要打開門。

  但是,門從外面被拴上,她用盡力气也打不開,最后只能趴在門上喘著气。

  「什么事都還沒做,現在就喘上了?」一個諷刺的聲音從后方傳來,冰冷而不怀好意。

  芷娘嚇了一跳,慌忙地轉過身去,但是無奈手腳實在太酥軟,雙腿無力再支撐,纖細嬌小的身子沿著雕了花紋的木門狼狽地軟坐在地上。

  她惊慌地瞪大眼睛,在房內找尋著,卻沒有看見半個人影。她緊咬著唇,确定自己不可能听錯,那句冰冷而令人難堪的諷刺,十分清楚地回湯在她腦海中。這個房間里的确還有別的人。

  而且,還是個男人。

  她的雙手緊握住身上的嫁衣,困惑而不解。雖然她被下了藥,動作有些遲緩,但是听覺可沒出問題。先前這個房間里根本沒有其他人,那個男人是何時進來,又是怎么進來的?她怎么可能半點都感覺不到?

  「你是誰?」她鼓起勇气問,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動身子,身上配戴的珠寶,一件件都落在地上。

  半空中傳來一聲冷哼,听得芷怀更是心惊膽戰,她好不容易攀住桌子,緩慢地站起身來。雖然看不到對方,但是那人的存在感好強烈,只憑著几句話,就讓她不由自主地發抖。

  她好不容易站好身子,還想要回頭,猛地卻覺得一股熱風朝她襲來。她低呼了一聲,還來不及回頭,炙熱的气息就已經團團將她包圍住,她半啟的紅唇硬生生地被黝黑寬厚的男性手掌捂住。

  「唔……」她惊慌地瞪大眼睛,開始用力掙扎,但是藥效還沒有全部消失,使得她的掙扎,倒像是在那男人身上摩擦蠕動著。兩人的身軀靠得好緊,只隔著几件布料,她可以感覺到身后這個男人有多么高大。

  「你對任何男人都這么迫不及待?」男人冷笑一聲,低下頭來靠在她凌亂的黑發間,態度輕薄地摩弄著她細致的肌膚。

  芷娘用力地搖頭,眼睛里蒙上一層水霧,當那人的唇貼上她的肌膚時,淚水終于忍不住奪眶而出。

  男人触摸到她的淚水,皺起眉頭低咒一聲,松開對她的箝制,將她拉入內室,如此一來就算是有人從窗外窺視,也看不見任何動靜。

  「放開我……」她低叫著,就算是咬著唇,淚水還是不停地流著。

  「收起你的淚水。」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哭得不斷顫動的纖細肩膀,不耐煩地皺起眉頭。他預期會見到一個狐媚的煙花女子,卻沒有想到,會見到一個嬌弱如花、輕輕一碰就像是會滴出水來的淚人儿。

  「你到底是誰?這里是哪里?放我出去。」芷娘委屈地哭著。淚水迷蒙了眼睛,她抬手擦了擦,等看清楚站在眼前的男人時!又嚇得倒抽一口气。

  那是一個高大的男人,一身黑衣的打扮,臉上則有著精致的半截黑絲面具,遮去了他的臉龐。暴露在面具之外的,是男性的薄唇,冰冷地緊抿著,襯著地黝黑的肌膚以及与生俱來的危險气質,讓她只是看了一眼就嚇得魂不附體。

  「你不知道這里是哪里?」他冷冷地問道,將她惊駭的表情看在眼里。

  芷娘害怕得想要后退,但只是輕輕一動,她就听見一聲尖銳的聲響,空气像是被划開,一道黑色的光影閃過,筆直地朝她卷來,纏住她纖細的腰。她低呼一聲,還沒有看清楚那是什么,腰間一緊,身子已經被拖著跌入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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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問完話前,你最好乖一點。」他徐緩的聲音充滿威脅,同時慢慢地收緊手上的箝制,將她拉到他的面前,逼得她別無選擇地只能暴露在他凌厲的目光之下。

  「你到底是誰?我不是辛家的人,更不知道這里是哪里。放開我,我要回去!」她無助地低喊著,用力地搖著頭,淚水濺在他黝黑的手掌上。她顫抖的小手伸到腰間,這才發現纏在腰上的,是一條黑色的鞭子,牢牢地將她捆住,她根本掙脫不了。

  「你會不知道這是哪里?不知道你身在這里的原因?」他怀疑地眯起眼睛,黑眸里有著諷刺的笑意,收緊了手上的鞭子。

  「這些日子來,京城里几個高官們正在籌備著一場好戲,辛家表面上將女儿許配給了顧炎,但是私底下,卻用了京城里最美的名妓冒名頂替,打算在拜堂后好好地羞辱顧炎。我來,是要看看這代嫁新娘,是生得如何的銷魂模樣?」他緩慢地說著,仔細地觀察她的反應。

  他每說一句,芷娘的臉色就變得更加慘白,等他說完后,那張美麗的臉儿已經毫無血色。她顫抖地搖著頭,不敢相信整件事情。

  「不,不會的,一定是有哪里弄錯了……」她慌亂不安地低語,不愿意相信自己是整樁惡意玩笑里的重要角色。

  「你在收下銀兩前,沒問清楚整件事情嗎?或許,你的習慣就是如此,收了銀兩,就不過問客倌們要你做些什么?」他拉起鞭子,逼著她不得不踮起腳尖。他靠近她的臉龐,灼熱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肌膚上,雖然沒有触碰她,卻帶來無限的壓迫感。

  「你……胡說……」她听出他話里的羞辱,又气又怒地想推開他,心里因為知道真相而亂得沒有主意。

  難道一切都像是他說的,是一件最可怕的玩笑;那些高官們用計要羞辱顧炎,所以挑上了她?

  整件事情又何止是羞辱了顧炎,她才是最不堪的那個人!只是,哪個人會在乎她心里的感受?那些人只當她是個微不足道的妓女罷了。

  芷娘雙手推拒著眼前這個黑衣的蒙面男人,只是還沒有完全推開他,纖細的腰就猛地一疼,鞭子收得更緊,他只是稍微用勁,她就被逼著又跌入他寬闊的怀里。

  「不要──」她惊駭地低呼著,又疼又怕,仰起頭無助地看著他,因為頭一次与男人靠得這么近,心在胸口慌亂地跳動著。

  絲毫不將她的反抗看在眼里,他勾起她小巧的下顎,仔細地審視著她,黑眸里的光芒由嚴苛冰冷逐漸轉為复雜。「我是慕名而來,替顧炎瞧瞧,那些高官們是替他挑了哪個美麗的名妓?」

  早就听說過,芷娘是京城里最美的女人,她是飄柳院的嬤嬤調教出來的水人儿,美麗的容貌与嬌慵的气質,將那些高官們迷得神魂顛倒,三天兩頭就下了花箋,要她入府陪酒。

  關于她的种种,從來都是被人議論紛紛的。從十五歲挂牌見客后,三年多來,那些高官們護她像是在護心頭肉,甚至也不太讓她去見其他的客人。

  他听過太多關于她的傳言,卻沒有想到,她沒有半分青樓女子的狐媚模樣,反而慌亂無助得像是最膽怯的小女人。他仔細地觀察她,想看出她是否在作假,但愈是看著她,她那絕世的美貌就愈是深刻地烙在他眼里。

  她怎么可能是無辜的?他在心里暗笑,自己竟然還會因為她的美麗稍稍失神!

  「那顧炎是京城有名的藥罐子,你嫁給了他,說不定要當上一輩子的活寡婦,不如我做做好事,先就替你解解悶,也替顧炎那小子驗貨,看他丟了臉娶來的女人,有沒有那价值?」他冷笑著說道,將她嬌小的身子舉到眼前。

  芷娘嚇得不斷發抖,不敢相信自己竟會遭逄這种厄運。被人下藥后,硬要嫁人顧家已經是极為不幸了,而拜堂前,她竟然還遇上這么恬不知恥的偷香賊!

  「不──」她顫抖地瞪著地,眼睜睜看著那男人緩緩低下頭來,屬于他的男性气息包里了她,充斥在她的呼吸之間。

  「你的确美麗。」他審視著她,粗糙的指尖滑過她帶著淚水的盈盈雙眼邊,輕触她小巧的鼻尖,游走到她柔軟得像是花瓣的唇,用帶著刀茧的指,摩弄著那最細致的肌膚。

  就算是衣衫凌亂了,她的美麗仍是惊人的,黑發像是最柔亮的絲緞,覆蓋在雪白的肌膚上,那雙眼睛里滿是無辜,像是落入陷阱的小動物似的,不斷不斷地顫抖。

  他仍舊記得,先前在她掙扎時,那嬌潤的身子隔著衣衫,在他身上磨動的銷魂触感。血液里流竄的渴望,讓他眯起眼睛。

  是因為她無辜的模樣打動了他嗎?他原本只是想羞辱她,測試她到底對整件詭計知道多少啊!

  「你到底是誰?」她詢問著,想要避開他的触摸,可他的指尖卻意外地竄入她口中,摩弄她口里的絲滑,攪弄她毫無防備的丁香小舌。

  她惊駭地喘了一聲,連忙轉過頭去,擺脫他的手指。

  看見他指尖的濡濕,她的臉霎時羞得通紅,被他气得又想哭了,淚水凝聚在眼里,讓她的雙眼更顯得水汪汪,看來更是誘人。

  「魅影,京城里的魅影。」他不放過她,以指尖摩挲著她的唇,靠在她耳畔低聲說道,呼吸吹拂著她的黑發以及她敏感的頸部。

  芷娘倒抽一口气,眼淚隨著她眨動眼睫,紛紛落下,那雙翦水雙瞳里涌入了濃濃的恐懼。

  「你是魅影!」她惊駭地低呼,措手不及的瞬間,那男人竟低頭輕啄了一下她的唇,嚇得她不敢再開口說半句話。

  「小聲點,我可不想引來許多的人馬,旁觀我是怎么跟美麗的代嫁新娘『談心』的,你要是再多話,我會用別的方法封住你的唇。」他低語著,同時放浪形骸地舔了舔唇,模樣邪惡极了,在回味著她柔軟芳唇的味道。

  她嚇得魂飛魄散,雙腳站都站不住,稍稍一個腳軟,腰間的鞭子像是有生命似的,呼地一轉,把她嬌小的身子往半空一拋。她咬著唇。沒有因為惊嚇而喊出聲,在眼前還有些昏花時,身子竟然就被他騰空抱起,依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上。

  芷娘顫抖地握緊雙手,沒有意識到,自己正牢牢坩振若他堅實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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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里這几年來,出現了一個名為魅影的神秘男人,他在夜間來去,旁人從來只能看見他在夜色中消失的身影,魅影的稱呼就是由這而來;人們難以确定他究竟是人還是鬼魅。這几年來,几個為富不仁的高官,在夜里被人提走了腦袋,傳說都是魅影下的手。

  她怎么也想不到,眼前這個偷香賊,竟會是聲名狼藉的可怕殺手!他來是要做什么?要殺她嗎?

  「你是要來殺我的?」芷娘惊慌地掙扎,想起別人跟她描述過,說魅影有多么殘忍──從來沒有人見過他,因為見過他的人,都沒能留下性命。

  「我有說要殺你嗎?就算要殺你,也有別的方法。」他勾起一抹邪笑,說著极為明顯的暗示,知道她是被那些夸大的事跡給嚇坏。他靠近她的臉龐,緩緩低下頭去,用牙齒去解她胸前的牡丹盤扣。

  「不可以!」一瞬之間,她情急之下忘記了恐懼,捧著他的頭顱就想推開。但是他偏偏不動如山,甚至還發出一聲讓她气煞、羞煞的笑聲。

  他只是解開她的一顆牡丹盤扣,靈活的舌探入衣衫里,輕舔過她抹胸上方的一抹酥白,滿意地看見她的劇烈顫抖。「你這是欲拒還迎嗎?雙手就這么點力道,連三歲小孩都推不走的。」他冷笑地說道。

  「我……我……」芷娘委屈地咬著唇,還是使不上力气。淚水在眼里愈聚愈多,她屏住气息,深怕一旦開口就會哭出聲來。他到底想要怎么樣?一刀殺了她,可能都比如今這樣羞辱玩弄她來得仁慈。

  「或是我太不解風情,你已經迫不及待了?」他咬起她胸前的一綹黑發,輕輕扯動,模樣邪魅而危險,打量著她的黑眸,像是在伺机准備品嘗最頂級的祭品。

  她吸了一口气,一滴眼淚滾出眼眶,楚楚動人的模樣格外惹人怜愛。

  「除非你希望我吻盡這些淚水,否則就收回它們。」他眯起眼睛說道,手指勾起她的下顎,看出她是真的在恐懼,并沒有半分的作假。如果她真的害怕,那又為什么連反抗都是這么虛軟的?

  「求求你,不要這樣……」她無助地低喊,瞧見他靠上前來,兩人的唇似乎就要碰上,她能夠呼吸到他灼熱的溫度。她緊閉上眼睛,怀疑自己今晚是真的躲不過了。

  然而,他卻端著她的下顎,靠在她唇邊聞嗅著。那陣由她口中傳出的淡淡藥香,証實了他的臆測。

  「你被下了藥?」他挑起濃眉,在黑絲面具下的表情有些复雜。他熟知藥理,輕易地認出那种藥香,是來自于某种讓人筋酥骨軟的奇藥。

  她會被下這种藥,代表辛家的人在事前根本未曾告訴她來龍去脈,也難怪她的反應會如此詭异。當她听見那件詭計的真相時,那雙眼睛里滿是絕望,几乎要讓人心生不忍。

  但是,就算是她真的被下了藥,也難以解釋她為什么會如此地無辜?明明是艷名遠播的名妓,可是當他触摸戲弄她時,竟還慌亂得像是不曾与男人接触過的處子……處子?他在心里冷笑几聲,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她的美貌給迷昏頭了。

  芷娘顫抖地點了點頭,不安地看向門外,想起先前辛騅在門外說的話。「他們說怕我掙扎,給我下了藥,要是藥效褪了,他們還要再補上。」她絕望地吸气,本能地緊抓住可以攀附的東西,恰巧就將他的手臂握得緊緊的。

  他眯起眼睛,溫熱的舌竟驀地舔過她的耳朵。「那就改天吧,下了藥的女人,玩起來可沒什么趣味的。」他邪惡地低語著,黑眸閃閃發光。

  芷娘喘息著,不知該慶幸自已逃過一劫,還是恐懼他話里可怕的預告。

  他這是在暗示,她不可能逃得掉,注定要是他的人嗎?怎么可能呢?她明天就要拜堂了,難道等她嫁入了顧家,他還想要染指她?

  「記住我,在你躺在那藥罐子身邊時,記得想起我,我們會再見面的。」他諷刺地說道,然后將她抱回軟榻上,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紅紗,重新幫她覆蓋上。

  芷娘困惑而不安地被他擺布著,心里有許多疑惑還沒能問出口。當紅紗覆蓋在頭上時,她的視線被遮蔽,只是轉瞬的時間,那男人高大的身子竟然就消失無蹤了。她愣了愣,連忙扯下頭上的紅紗,困惑地轉頭察看著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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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7-28 06:09 PM  資料 文集 短消息 
  紅燭在桌上燃燒著,讓房內染上溫和的顏色,除了她之外,哪里還有別人?

  她無意識地抬起手,輕触著有些酸麻的唇,困惑著那個魅影是不是她因為藥效而產生的想像?但是她胸前的牡丹盤扣明明就被解開了,而肌膚上甚至還有他舔過的濡濕,甚至她的口唇間,還有他指上殘余的气息……芷娘用雙手抱住自己發抖的身子,不斷地想起他所說的話──我們會再見面的。

  %%%

在夜色之中,身穿黑衣的男人站在屋檐青瓦上,透過窗櫺,將芷娘的一舉一動看在眼里,黑色眼中的眸光轉為深濃炙熱,少去了平日的冰冷。他無意識地磨弄著指尖,想起她細致肌膚上的触感。

  「看得還滿意嗎?」慵懶的聲音從一旁傳來,不知何時,一個同樣裝束的年輕男人也躍上屋檐,黑絲面具下的唇,勾著一抹慵懶的笑。他伸手到腰間,拿出隨身的桐骨扇輕搖,模樣怡然自得。

  「不關你的事。」他冷冷地回答。

  「的确是不關我的事,又不是我的新娘。」握著桐骨扇的男人低笑几聲,也順著視線遠遠望去,嘴里嘖嘖有聲。「果然名副其實,可美得讓人神魂顛倒吶!難怪你進去『忙』了這么久,放我在外頭吹冷風。今晚這風啊,可冷得刺骨呢!」他調侃地說道。

  「禍害遺千年,你死不了的。」他冷言冷語地說道。

  「就算死不了,也被凍得難受啊!尤其是看人在屋里,怀里抱著美人在溫存,自個儿卻必須站在屋外守著吹冷風,那滋味難受得緊呢!別忘了,我可是陪你來調查的。」桐骨扇搖啊搖的,遮住嘴邊不怀好意的笑。

  「閉嘴!」他皺起眉頭,轉身躍入夜色之中,瞬間就失去了身影。

  握著桐骨扇輕搖的男人聳聳肩,最后又看了屋內的芷娘一眼,笑容變得更是不怀好意了。

  「你的魅力可真是惊人啊!讓那個冷過了頭的家伙,難得發了脾气,竟丟下我先走了!他啊,大概滿腦子已經在想著明天拜堂的事了。」他自言自語地說道,足尖一點,也躍入了夜空之中。

  沈靜的夜里悄然無聲,一切彷佛都沒有發生過,只有月色融融,靜默地看著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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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整天芷娘都是昏昏沈沈的,她像是個沒有生命的木偶,被丫鬟們擺布著。

  昨夜在那個令人心慌的魅影离去后,她慌亂地打開門想要逃開,不小心絆著了昏倒在地上的媒人,一群丫鬟們聞聲而來,一見她想要逃走,慌忙地將她團團圍住。

  芷娘生來就嬌弱,力气當然比不過這些丫鬟們,沒有一會儿就被綁住架回房里,她嚇得只會流淚,被丫鬟們圍在牆邊發抖。辛騅怕她又會想要逃走,捏著她的下顎,硬是將藥灌進她嘴里,她又咳又吐的,但還是咽下了不少,等藥效發作后,所有的神智又變得昏沈了。

  她朦朧之間,知道天色漸漸明亮,丫鬟們重新幫她穿上鳳冠霞帔,扶著她坐上花轎。之后經過半日的顛簸后,花轎進了京城顧家。她全身軟弱地被扶出花轎;四個丫鬟美其名是扶著她,其實是牢牢地箝制住她,逼著她不得不往前走。

  「新娘怎么了?」一個神情嚴肅的中年人走了上來,看著由丫鬟挽扶的芷娘,几個顧家的仆人見到他,紛紛謹慎地行禮。

  辛騅笑著回答,態度很是從容。「只是姑娘家在要脾气罷了,要离開家里總是會舍不得的,所以昨晚還哭了整夜呢!」他拱手為禮。「石總管,一切都准備好了嗎?」

  「公子已經在里面等著了。」石墨點了點頭,視線沒有多加停留,領著眾人往內室走去。

  紅紗遮住芷娘的視線,加上藥效的關系,她對顧家奢華的排場視而不見,她只是隱隱約約听見了絲竹樂聲,以及許多人的談笑聲。顧家是京城里的名門,如今的主人成親,當然是一件大事,芷娘甚至還听見,連皇家都送來賀禮的消息。

  丫鬟們架著她往前走去,她想要掙扎,但是卻完全使不上力气。四周有好多的人,還不斷地祝賀著,說是顧炎能娶到辛家的姑娘,是難得的好福气。那些祝賀聲里伴隨著笑聲,听在她耳朵里格外刺耳。

  不行的,這不是許婚,這是一場最惡意的作弄,她必須要說出來……芷娘不愿意她的婚嫁,只是那些人的一場作弄游戲。她拚命想要開口,但是藥效實在太強,她沒有辦法說出半句話,連呼吸都是費力的。她試著搖了搖頭,薄薄的紅紗有些一滑動,但鳳冠上的珠寶扣住薄紗,沒讓紅紗墜地。

  媒人眼看情況不對,靠上前來,附在她耳邊威脅道:「再不安分點,等事情結束,我可要掌你几十下耳刮子。」她的話語惡毒,臉上卻還是堆滿了笑。

  眼下還沒拜堂,要是紅紗現在就掉了,一切早早揭了盅,顧家馬上會發現辛家送來的新娘不是辛家的小姐,那這場戲還用做下去嗎?

  芷娘眼里聚了淚水,几下眨動后淚水輕輕落下,滴落在地上的紅毯上。她柔軟的掌心里被塞入了紅綢結彩的一端,人被簇擁在華麗的龍鳳雙燭前,她軟弱地想掙扎,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慌亂,當那些丫鬟們都退開時,她雙腳酥軟得几乎難以支撐。

  此時,一雙手隔著溫暖的錦緞,握住她冰涼的手,讓她免去跌倒的窘狀。她本能的緊握那雙手,低下頭才發現紅綢結彩的另一端,竟被放在那人的手里。

  顧炎?那個京城里被人訕笑嘲弄的藥罐子?

  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在她身邊響起,她的心直往冰窖里跌去。她听過好多人提起,說顧炎雖然是忠良之后,但是沒有半點英豪的模樣,反倒整日咳咳喘喘,一年四季把藥當水喝,不但如此,還懦弱怕事,就算是有人羞辱了顧家,他也是一邊咳一邊陪笑,半點都不敢作聲。

  「不……」她咬著唇好想哭,全身不斷顫抖。就算是生在風塵里,她也從沒想像過這樣的厄運,竟會被逼著嫁給一個病重又懦弱的男人……芷娘想轉身逃走,但雙腳就是不听使喚,淚水愈落愈急,沾濕了蒙著臉龐的紅紗。她移動了几步,之后就笨拙地往前一傾,在賓客席那里,似乎傳來几聲不怀好意的訕笑聲。

  「把身子靠著我,我可以扶著你。」在咳嗽聲之后,沈穩而溫和的聲音低低地傳到她耳里,安撫了她緊繃的神經。顧炎扶著她,體溫透過錦緞,溫暖了她的雙手,不可思議地讓她平靜下來。

  她詫异著他竟會有那么溫柔的語气,心里掙扎得更是厲害,她無法欺騙這么溫柔的人;或許那些人嘲弄他,只是看不起他病弱的身體。她深吸一口气,凝聚所有的力气握住他的手,急切地想要開口解釋。

  「你听我說,不能拜堂的,他們……」芷娘不顧一切地說道,但是說了几句話就讓她喘息不停。

  「放心,沒事的。」顧炎扶著她到了龍鳳雙燭前,不讓她繼續說下去。

  就這樣,在賓客們以及顧家的仆人們的見証下,芷娘被顧炎扶著,無法反抗地拜了堂。當她听見媒人喜孜孜地迎上前來,一邊恭賀一邊催促著他們進洞房時,她的心已經完全冰冷了。

  一切都毀了!她沒有辦法挽回什么,她還是在這場惡意的作弄里湊上一腳。她几乎就要昏厥,但是顧炎卻始終牽扶著她,這個藥罐子的力气比她想像得大,像是有心要箝制住她。

  他是怕新娘子臨陣脫逃,會讓他失了顏面嗎?他怎么會知道,他娶了她,是會帶來更可怕的羞辱的!

  「恭喜顧公子,能娶得如花美眷,真可稱得上是珠聯璧合。」辛騅走上前來說道,嘴上說著祝賀的話,但是心里卻在冷笑著。讓這藥罐子娶了個名妓,就算是顧家先前是名門,現下只怕也顏面無光了。

  他銳利的目光看著顧炎,沒有錯過顧炎的任何表層。他這趟目的來,為的不只是送上假新娘,更是為了好好觀察顧炎。

  顧炎還沒能說話,開口就是一陣猛咳,咳得像是連魂儿都要咳出來似的。「辛總管一路上辛苦了。」他低垂著頭,手握成拳置在口唇前,仍是咳個不停。

  「為了這樁喜事,我個人辛苦只是小事。」辛騅看了他半晌,之后滿意地微微笑著,确定了眼前這個年輕男人只是個离死不遠的藥罐子。

  他轉頭看了一眼全身虛軟的芷娘。「新娘因為奔波了兩天,所以體力有些不濟,還是請顧公子讓她先休息的好。」他像是漫不經心似地提議。等送進了洞房,一切就大事抵定,顧炎想不認帳都不行了。

  「咳……咳……好的……」顧炎點了點頭,朝一旁几個顧家的丫鬟們看去,靈巧的丫鬟們馬上會意,上前來把新娘攙扶回洞房里。

  芷娘在心里尖叫著,但是卻再也無力掙扎說話,只能睜大了盈盈的雙眼,被丫發們扶回新房去。她沒有机會說清楚,事情已經成了定局,她注定要□進這渾水里不能脫身了。

  「那么,就不打扰了。」辛騅看著芷娘离去,轉身再對顧炎拱手為禮,轉身退了下去,那抹冷笑凝在他的眼里。

  「主人。」管家石墨走上前來,在無人注意時,嚴肅的雙眼里堆滿了憤怒。那些人的一舉一動,都沒逃過他的雙眼。

  「稍安勿躁,先安頓好新娘。」顧炎簡單地說,那雙從來看來有几分懦弱膽怯的黑眸,在眼睫之下其實充滿著銳利的冰冷。

  「已經將新娘送到新房里了。」石墨恭敬地回答,隨著顧炎往回廊走去。表面上是伺候著病弱的主人,其實是在聆听著后續的指示。

  「讓丫鬟照料著,她連著几日被下了藥,神智應該不甚清楚。「顧炎眯起眼睛,緩緩地直起身子。只有在四周無人時,他才會一改平日病弱的模樣,隱藏在衣衫之下的,是練武之人的強健體魄。

  「那就囑咐丫鬟燃點檀香,讓她先沈睡一夜。」石墨低聲說道。雙眼看著地面。他沒有詢問顧炎,究竟打算怎么處理芷娘,只是依照命令行動。「那么,主人今晚要在在新房休憩嗎?」他盡責地問。

  顧炎的腳步略微一停,濃濃的劍眉緊皺,半晌之后才開口。「我仍睡在內院。」他泠硬地說道,沒有多加解釋。

  离開了熱鬧非凡的大廳,走過几處回廊時,顧家的內院顯得十分宁靜這里是最隱密的一處,連一般的仆人都不能接近,是顧炎日常起居的地方。

  「那可真糟啊!新婚第一夜就讓新娘獨守空閨,你這新郎真是狠心!」嘲弄的聲音傳來,花木扶疏的假山后,慢慢走出一個衣衫華麗的年輕男人,他臉上堆著慵懶的笑容,有一下沒一下地揮著桐骨扇。

  「覺爺。」石墨的臉上沒有意外的表情,只是恭敬地行禮。

  皇甫覺點了點頭,揮動手中的扇子接近。「一個猛咳的新郎,跟一個被下了藥、全身虛軟的新娘子,剛剛那場面可真讓我開了眼界。」他調侃地說道,握了扇子點點顧炎的肩膀。「我說,病弱的顧公子,拜堂沖喜真的那么有效,讓你多年猛咳的老毛病轉眼都好了,這會儿說話時竟不咳了?」

  「擔心我的病情,不如擔心你那張龍椅。」顧炎冷冷地說道,模樣与人前那病弱的樣子差了十万八千里。

  「放心,那張龍椅我不但坐得牢,而且還坐得挺煩的。」皇甫覺不當一回事地說道,慵懶的黑眸里充滿期待地往新房的方向看去。「今晚,可歡迎我這個多年好友來鬧洞房?」

  「你靠近新房一步,我就讓人去通知你的隨身護從,泄漏你的行跡。」顧炎勾起一邊嘴角冷笑。

  皇甫覺嘆了一口气,知道一旦行跡泄漏,身邊立刻就會跟隨著大批護衛,他就再也動彈不得。「我只是想幫你熱鬧熱鬧。」他一臉無辜地說道。

  「不用麻煩到你,明天那些高官們就會上顧家來,『熱鬧慶祝』我娶了一個名妓。」顧炎的冷笑擴大,知道那些人就等著看這一幕好戲。他病弱的模樣或許真的裝得太好了些,除了少數几個知道內情的人外,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個沒有脾气的藥罐子。

  會愿意將計就計,是因為他的調查已經到了最后的階段,不容許有任何的閃失,否則長年的心血將功虧一簣。另外,那些不怀好意的高官們齊聚到顧家,或許也會泄漏一些蛛絲馬跡。

  他的腦海中,浮現了芷娘哭得梨花帶淚的美麗容顏。他的雙拳稍稍握緊,將她的模樣逐出腦海。

  會愿意娶了她,只是權宜之計,絕對不是因為她那無辜的模樣,以及她帶著盈盈淚水的美麗……「啊!明天我不能到場嗎?」皇甫覺一臉的遺憾,收起了桐骨扇皺著眉頭。他想要湊熱鬧,卻知道自己一旦出現,那些高官們就會畏畏縮縮,到時候什么消息都听不到了。

  「如果覺爺愿意打扮成端茶的小斯,或許還可以立在一旁,這件事老仆可以安排。」石墨恭敬地回答,已經習慣了皇甫覺愛湊熱鬧的惡劣性格。

  「顧炎,你的總管跟你一樣討人厭。」皇甫覺撇了撇嘴,刷地一聲打開扇子,竟然開始認真考慮裝扮成小斯站在一旁的可行性。連冷傲的顧炎都能長年偽裝成懦弱的藥罐子了,他當然也可以扮成小斯啊!

  只是,這件事情要是讓那些忠心老臣們知道,大概會气得集體口吐白味。

  顧炎冷哼一聲,冷冷地看了皇甫覺一眼。要不是有多年的交情,他簡直想要把皇甫覺給轟出顧家。這几年來的暗地調查,雖然皇甫覺幫了不少忙,但這人性格惡劣是眾所皆知的,仗著身分尊貴,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

  他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記得千万別讓芷娘跟皇甫覺碰上面。

  發現自己的思緒竟又繞回芷娘身上,顧炎的濃眉皺了起來,原本冰冷的黑眸也變得复雜。他是不是真該离那個女人遠一些?那么稀世的美貌,竟然能在他已經冷硬如石的心上,烙下那么深的痕跡。

  娶了她是不得已的,但是為什么他的心會始終停留在她身上?昨夜他化身為魅影,前去別院戲弄她,那時她抬起頭、睜著一雙清澈無瑕的眸子看著他時,他冰冷的心彷佛被她無辜的模樣震撼了。

  他是貪圖她的美貌,還是被她的無辜所迷惑?

  顧炎眯起眼睛,視線落在遙遠的新房處,多年來被仇恨填滿的心,突然有了煩亂的情緒。他不耐地收回視線,對自己此刻的不冷靜感到憤怒。

  「我回內院去練功,記得不許讓任何人接近。」他冷冷地吩咐,轉身走回內院,不再理會皇甫覺。

  「真是的!有個如花美眷在等著,他竟然宁愿回去練功?」皇甫覺嘲弄地說道,識相地沒有跟上去。轉過頭,他瞧見石墨也緩慢地朝別的院落走去,邊走還邊回頭,打量著他的身形。他好奇地挑起眉頭,搖了搖手里的扇子。

  「石總管,你又急著上哪里去?」主人跑了,連總管也准備開溜,好歹他皇甫覺也算是個貴客,這顧家未免也太虧待他了些。

  石墨恭敬地停下腳步。「老仆去替覺爺准備适合的衣衫,明日才好端著茶盤站在大廳里,瞧瞧那些高官們要說些什么。」

  他緩慢地說道。

  「你料定了我愿意扮成小斯?」皇甫覺挑起眉頭。

  石墨的嘴角微微一動,一絲微乎其微的笑容軟化了他的嚴肅。

  「看熱鬧的机會,覺爺是絕對不會錯過的。」他微笑地說著,接著轉身离開內院。

  皇甫覺站在原地皺著眉頭,考慮了半晌,最后也邁步走去,一邊還自言自語地喃道:「扮小斯就扮小斯吧,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顧炎那家伙偽裝成藥罐子,還不是得了個絕世的美人儿嗎?」

  帶著羡慕的低語,散落在庭院之內。

  %%%

曙色方褪,顧家上下開始忙碌起來,几個丫鬟輕手輕腳地扶起睡得有些迷糊的芷娘,服侍她梳洗之后,在花廳里擺放了精致的吃食,之后就匆促退下。

  芷娘手里握著浸過溫水的帕子,神智漸漸清明了些。她困惑地站起身來,細致如玉的蓮足滑入錦緞軟鞋里。連軟鞋都是先用熱气煨過的,錦緞溫暖地包里著肌膚。連軟鞋都這么考究,更不用說她身上穿的細綢了,那根本是价值連城的寶物。

  她從小就生得粉雕玉琢,所以被嬤嬤仔細地照料供養著,吃的用的穿的都是上好的東西,但是顧家的財富太過惊人,替她准備的東西,都精致周到得讓人惊嘆。

  只是,瞧見丫鬟們這么周到的伺候,她的心情反而更加低落。這一切是為那個辛家的小姐准備的,顧家根本不知道她并不是高官的女儿,只是一個被送來羞辱顧炎的名妓。

  想到她那個咳個不停的丈夫,芷娘有些惊慌地環顧四周,卻完全沒有見到他的人影。她纖細如春蔥的指握緊身上的軟綢,隱約有些不安。

  她從小在飄柳院里長大,雖然只是領花箋到高官家里陪酒,但是在耳濡目染下,當然也知道男女之間那一回事。不過經過一夜深眠后醒來,她沒有感到任何不對勁。

  鳳冠霞被好端端地放在桌上,先前穿的褻衣等等都被丫鬟收去,她怀疑昨夜她根本是獨自度過的。那么,顧炎沒有進到新房里來嗎?

  還在猜測的時候,門廊上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她被嚇得跳了起來,緊張地看著門被緩緩推開。

  「睡得好嗎?」沈穩而溫和的聲音,有著一絲怪异的壓抑,顧炎邊咳邊走了進來。

  芷娘眨著眼睛看他,沒有了紅紗的阻礙,她終于能夠好好地看看這個被眾人傳說訕笑的男人。

  他的肌膚是不自然的白,低垂的眉目看來很沒有精神,雙手都用錦緞包里著,大概是怕冷著了,連身形都有些佝僂,彷佛已經病入膏肓。

  芷娘看了他半晌,突然覺得有些尷尬。她身上只穿著軟綢,實在不該讓他看見。她連忙拿起一件外衣遮在身前,美麗的臉有些羞紅。

  「別害羞,我們已經拜過堂,你是我的妻子了。」顧炎看見她羞怯的動作,眼里閃過一絲光芒,又匆匆地避開視線。「昨晚因為我身子不舒服,所以沒有回房里來陪你。」他解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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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芷娘咬著下唇,看著眼前的顧炎。他看來好虛弱,但是那聲音卻又那么溫和好听,安撫了她緊張的情緒。她直覺地認為他不是坏人,這讓她的良心自責得更厲害了些。

  這么好的人,還是個令人同情的病人,她怎么能夠欺騙他?

  「顧爺,請你听我說,有件事情我一定要跟你解釋清楚。」她著急地說道,鼓起勇气走上前來。就算是真相被揭露后,她會被毫不留情地赶出去也罷,她就是不愿意欺騙他。

  「不用尊稱,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他低頭對她微笑,目光掃見她緊握著外衣的細致纖指,意外地看見她沒有遮掩到的前襟,微微露出一抹誘人的白嫩。

  他想起先前在城外的別館里,他戲玩著慌亂如鹿儿的她,低頭舔吻她胸前肌膚的旖旎春光。屬于她肌膚上溫暖的香气,彷佛又充斥了他的舌尖,他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

  看見他的笑容,她的良心疼得更厲害。「我必須告訴你,我并不辛家的……」她的話還沒說完,他就開始劇烈地咳了起來,咳得雙肩不斷地抖動,久久都停不下來。

  芷娘天性善良,一時不忍地走上前去,柔軟的小手忙著輕撫他的背部,想要讓他能快些順過气來。等到他的劇烈咳嗽略略停了些時,她才坐在他面前的紅檜椅上,專注地看著他,打算說明一切。

  「你听我說,我不是……」她張開紅唇,盈盈大眼中滿是認真的神色。

  像是算好時間似的,顧炎又開始猛烈地咳了起來,完全打斷了她說話的机會。

  她無奈地一邊輕拍他,一邊在心里焦急,怀疑他若是一直咳下去,她根本就沒机會解釋。老天爺,她到底該怎么辦?

  木門上傳來輕敲,石墨恭敬地站在門外,徐緩地說道:「主人、夫人,几位官家大爺們前來祝賀,請兩位到前廳去。」他推開木門,讓几個丫鬟捧著華麗的衣服入內。「丫鬟們會替人著裝打扮。」他看了猛咳不已的顧炎一眼。

  芷娘惊慌地站了起來,心里亂得沒有主意。那些高官果然來了!等她跟顧炎出現時,這場惡意的作弄就將被揭穿,那些人會說出她身為名姣的身分,羞辱他一時不察,竟然娶回了一個風塵女子……她連忙想要抓住顧炎的衣袖,但是他用手輕輕拍拍她,嘴角帶著笑容,聲音還是那么溫和沈穩。

  「我先到大廳里等你。」他不容她再多說任何話,就像是有意要阻止她開口。

  她還想要跟上去,石墨偏偏就擋在門前,一臉恭敬卻不肯退讓。「請夫人先著裝。」他低著頭說道。

  芷娘焦躁地握緊了拳頭,任憑丫發們擺布她,換上美麗的宮裝,梳好絲緞似的長發,在發上盤著顧家的傳家首飾。好不容易終于裝扮妥當后,她連忙提著裙擺,問清楚了大廳的方向,就邁開蓮足奔去。等到了大廳旁的垂廉時,已經跑得气喘吁吁了。

  一個高大的男人端著茶盤,正站在垂廉之外,嘴角帶著詭异的笑容,伸手蓋住茶壺,之后放開。說也奇怪,當他松開手時,茶壺竟然叮叮當當地亂動亂響。

  「看來,還是得壓著才行。」皇甫覺自言自語說道,轉頭看見奔近的芷娘,眼睛陡然亮了起來。「夫人。」他低下頭,掩飾著眼里閃爍的笑意。

  她匆促地點了點頭,就撥開垂廉闖進了大廳。踏入大廳的那一瞬間,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恰巧听見辛大人諷刺的聲音。她站在大廳的邊緣,雙手護在胸口不斷喘息,一張美麗的臉龐因為奔跑而顯得白里透紅。

  「顧炎,我實在不知該怎么跟你道歉才好,昨天送來的那新娘不是我家閨女,不知怎么搞的,送到你府里來的,竟是京城里那個陪過不少高官貴人的名妓芷娘。」辛大人輕捻著長須,嘴角有著得逞的笑容。「這該怎么辦呢?我好心許婚,但是好好的黃花閨女卻不曉得被誰換成了名妓?」

  「那可真是糟糕啊!不過顧炎既然都跟芷娘姑娘拜過堂了,那也該負起責任才是。」一同陪著來的林大人也在微笑,擺明了要給顧家難堪。

  顧家十多年前還是名滿天下的官門,但是顧炎的父親太過剛直,惹來了禍端,一夜之間被滅了門,就只剩下重傷的顧炎苟延殘喘到如今。當初顧家還興旺時,朝里哪個貪官沒受過他爹的「關照」,也就因為如此,當顧家只剩病弱的顧炎一人當家時,那些人無所不用其极地耍著毒計,就是要顧炎難堪。

  芷娘站在大廳的邊緣,用力地咬著唇,几乎不敢看顧炎。他先前那么溫柔地對著她微笑,要是知道這樁詭計的內情,溫柔的微笑會不會變成惡毒的詛咒?

  她該怎么跟他解釋,她根本也是整件事情的受害者?

  「啊!芷娘姑娘來了,現在該稱為顧夫人了吧?娶了芷娘姑娘為妻也是好事,畢竟她跟朝上眾多高官都很熟悉,對顧家也許更有幫助。」陳大人看似淡然地說道,可是說出口的話卻最為惡毒,暗示芷娘先前已經伺候過眾多的高官,顧炎根本只是撿了破鞋。

  她倒吸一口气,因為那些話里的明顯羞辱,眼淚洶涌到眼睫上,几乎就要哭出來。她雖然是風塵女子,但是從來也不曾跟那些高官們不清不白,這些人為什么要這樣羞辱她?

  眼淚再也止不住了,像是斷線珍珠似地滾了下來,她站在角落顫抖,突然覺得眼前這些人好可怕。驀地,一雙包里在錦緞內的手握住了她的,柔軟的帕子輕按著她粉嫩的臉頰,拭去那些淚水。

  她惊訝地抬起頭來,卻看進顧炎的黑眸里。那雙眸子里有埋藏得很深的情緒,她根本讀不出來,一時之間有些呆愣了,只清楚地知道,他看著她的眼光并不惡毒怨恨。甚至在瞧見她委屈地哭泣時,那雙眼里還有著某些潛藏的欣喜。

  「或許我的福份就是如此,命里注定該娶了芷娘。」顧炎慢慢地說道,聲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緒,但是手卻始終緊握著她。

  「顧爺,我可以解釋的。」芷娘慌忙地低語,握緊了他的袖子。

  他只是略略點了點頭,靠在她耳邊低語。「我知道的,你不要慌。」

  她不安而困惑,不明白為什么他的語气里沒有一絲責怪,反而像是理所當然般地接納了她。是他真如眾人所說的那么懦弱,面對巨大的羞辱也不敢多言,還是他的話中有別的的涵義?

  「注定該娶個名妓?顧家的福份還真是厚啊!」辛大人冷言冷語地說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覺得茶味有些詭异,不自覺地皺起眉頭,轉念又想到顧家奢華成性,這說不定是什么難得的珍品好茶,逐放心地吞咽下去。

  站在一旁端著茶盤的皇甫覺努力維持臉上平靜的表情,將茶杯收了回來后,沈默地走出大廳,當他松開壓在茶□上的手時,茶□繼續叮當亂響。他踱步到院子里,把剩余的茶水倒進一旁的溝渠里。

  當茶水流盡,一只渾身濕淋淋的老鼠迫不及待地逃出茶壺,笨拙地爬進庭院里。

  皇甫覺聳了聳肩,連忙又回到大廳里,深怕錯過好戲。

  門前傳來一陣喧鬧,一個體型福泰的中年男人匆忙奔了進來,一邊擦著額上的汗水,一邊轉頭搜尋著。

  「啊!陸大人也來了。」辛大人禮貌性地站起身來,先是困惑地皺起眉頭,但是轉眼間又露出明了的笑。「差點忘了,陸大人這几年來可是將芷娘姑娘疼入心了,如今赶來是想看看芷娘姑娘吧?別擔心,就算是跟顧炎成了親,芷娘姑娘應該還是能上陸府去陪您的。」

  陸大人根本不予理會,連忙就赶到芷娘面前,擔心地上下打量著她。「芷娘,你還好吧?我听嬤嬤說你被帶走了,昨夜才听說你嫁進了顧家。」他猛擦著汗,肥胖的頸子還有几道抓痕。

  芷娘欲言又止,眨了眨眼睛。「陸大人,我沒事的。」她輕聲說道,卻感覺到手上陡然一緊。她詫异地抬頭,卻接触不到顧炎的眼光。

  顧炎低垂著目光,卻感受到心中意外的波動。他這是怎么了?不是明知道她先前就跟這些高官有牽扯嗎?怎么看見有人露骨地關心她時,他的心里會掀起憤怒的波濤?

  該死啊該死,這個女人竟然能夠這么輕易地影響他!她是不是用那雙無辜的眼睛,以及晶瑩的淚水,輕易就奪去每個男人的神魂?

  「我說陸大人,您早上急著赶來,就只是為了來看看芷娘姑娘嗎?這一片深情可真讓人感動呢!」陳大人挑起眉頭,低頭喝著茶。

  「不是的。」陸大人松了一口气,正感覺口渴,環顧了四周,卻看不見仆人端茶上來,只好放棄嘆了一口气,表情凝重地看著眾人。「我剛剛得了一個不得了的消息。楊家的大人今早被發現陳尸在自家書房里,身上是密密麻麻的刀傷,每一道傷痕都深得見骨呢!」

  現場所有的高官霎時臉色全都變得慘白,有的甚至開始發抖,与先前那惡意諷刺人的模樣差了十万八千里。

  「魅影,是魅影。」林大人顫抖地說道,三魂七魄被嚇走了一半。

  顧炎的目光一凜,与角落的皇甫覺接触。一身仆人裝扮的皇甫覺輕微地搖搖頭,兩人的神情有几分的陰鷙。

  兩個魅影昨夜里都留在顧家沒有行動,那么,殺了楊大人的人又會是誰?

[ 本帖最後由 -呆`h0! 於 2008-7-28 06:11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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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陰郁的天空從早晨起就飄著綿綿的雨滴,天气有些寒冷,一個嬌小的身影握著紙傘,穿過重重回廊,一邊摸索著顧家內部繁复的建筑,一邊在尋找著顧炎。

  芷娘穿著石總管先前派人送來的新款冬衣,嬌小的身子被包里在厚厚的錦緞下,繡著繁花的被風是用上好的銀貂縫制,她翻起毛氅,柔軟的銀貂毛皮包裹住她被凍得有些通紅的小臉。

  她走到花廳附近,包里在錦緞下的小手貼著冰涼的雕花窗子,小心翼翼地窺探著。她好像听見了談話的聲音,那聲音傳入耳里,有几分熟悉,又有几分的陌生。她好奇地踮起腳尖,想要看清楚是誰在花廳內?

  視線還沒能看穿薄紗,木門卻陡然被打開了。她低呼一聲,因為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門上,當門一打開,她狼狽地跌在地上。

  「夫人。」石墨站在門旁,恭敬地拱手為禮,即使看見摔跌在地上的芷娘,臉上的表情還是很平靜,只有那雙眼睛,泄漏了些許笑意。

  「啊,石總管。」芷娘連忙站起身來,美麗的小臉羞得通紅。

  「沒摔傷吧?」花廳內傳來沈穩好听的聲音,顧炎坐在木椅上,低著頭的模樣看不出是在咳嗽,還是在掩飾大笑的沖動。

  她包在錦緞里的小手拍拍羞紅的臉,不好意思地搖搖頭。「我沒事。」她屈膝福了一福,對顧炎漾出微笑。「顧爺,這房子好大,我四處找著您,光是走路就花了半晌的時間。」她喃喃地說著,想化去被發現貼在門上偷听的尷尬。

  「日子久了你就會習慣的。」顧炎說完之后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芷娘連忙走上前去,輕拍著他的背,擔憂地揪著他,發現他的臉色還是那么蒼白。

  「你還好吧?這些天變冷了,我在想著你的身子不知撐不撐得住?但這些天卻總是見不到你,今天索性就出房來找你。」

  她褪下包里小手的錦緞,柔軟的掌心輕撫他的喉間,單純地想替他稍微止咳,讓他能夠好受些。但是她的手一触摸到他的肌膚,他反而咳得更厲害了,她無辜地收回雙手,這次只敢輕拍他的背。

  「主人因為身體不适,平日里都在內院休息。」石墨代替顧炎回答,態度仍舊不改平日的恭敬。「以后若是夫人想見主人,只消跟我說一聲就行了。」

  「那么,就讓我到內院里去照料他。」芷娘說道,擔憂的情緒毫不隱瞞地全顯現在臉上。天气這么冷,她擔心顧炎的身體是不是又撐不住了?

  自從他們成親之后,經過那些高官們的惡意羞辱,顧炎對她的態度卻意外地沒有任何改變,仍舊吩咐顧家上下仔細關照著她。她有滿腹的疑問,卻沒有机會親自詢問他。

  顧炎像是有意在躲避她,白晝里她找不奢他,而入了夜,他也不回新房里,就讓她困惑又緊張地度過了好几個夜晚。

  是他刻意避著她,還是他的身體真的那么糟?

  芷娘想著想著不由得擔心起來,雙手握得緊緊的,彎彎的柳眉也緊皺著。她是被用計硬逼著嫁到顧家來的,他受了羞辱卻沒有責怪她,她不斷地想起他溫和好听的聲音,以及友善的微笑,認定了他是一個善良的好人。

  再怎么說,她已經是他的妻子了。他不嫌棄她出生風塵,還在那些惡毒的高官面前,緊緊握住她的手,讓她覺得好溫暖。那么,就算他是個朝不保夕的藥罐子,她也該認定他是她這一生的夫君,克盡職責地照料他。

  「主人的身體虛弱,所以亟需靜養,大夫曾經慎重交代,除了照料主人的奴婢之外,一般人最好是別入人院。」石墨技巧性地拒絕了芷娘的要求。

  「芷娘,你到了內院來也沒有幫助,整日看我咳咳喘喘的,你心里必定不好受。」顧炎又是一陣猛咳,而當她的手在他背后無意識地輕撫時,他的咳嗽停了停,倒是呼吸有些不穩了。

  「真的嗎?」她不再輕拍他,收回雙手,低下頭以唇貼著指間,努力思索著自己究竟能替他做些什么。在沈思的時候,她竟聞到指間有淡淡的水粉香气。

  她困惑地看著指間,不解地磨弄著不知何時沾上的水粉。那不是她用慣了的荷花香粉,可一時卻又不曉得,自己是在何處沾上的?

  「你放心,我沒有事的。」顧炎點點頭,看著她包里在毛氅下的美麗臉儿。「你急著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嗎?」他問道,突然對自己感到憤怒。只是一張美麗小臉,竟然就能影響了他!

  芷娘的視線仍舊低垂著,沒有抬起頭來。她有些不安地握緊雙手,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緊張得掌心都在流汗了。雖然說她的動机并沒有不純正,但是為了防止他引發不必要的聯想,她還是決定先撒點小謊。

  「我想要出門一趟。」她咬著唇想了一會儿,才鼓起勇气看他,紅唇上的笑有點僵硬。「我……我……我約了人,所以必須……」她吞吞吐吐地說著,只覺得說謊是好困難的一件事。

  顧炎的眼神稍稍變冷,輕易地看出她的隱瞞。「約了什么人?」不知為什么,當她不安的時候,他腦海里就想起,她先前面對陸大人時,那不同于一般的態度。

  憤怒的情緒在他心里累積,他勉強克制住。

  「是……是賣胭脂花粉的小販,我約了……」她不安地說道,第一次遇到需要解釋行蹤的狀況。她知道如今已經是他的妻子,不能隨便出門見人,但是她真的也是迫不得已的,只能出此下策,對他撒了謊。

  「可以讓家里的仆人替你去。」顧炎緩慢地說,黑眸的神色更加陰鷙几分。她急著要出門去,又不肯告訴他,是急著要去見什么人嗎?

  「可是……」她焦急地眨眨眼睛,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顧炎陡然揮了揮手,制止了她的說詞。「耶些『胭脂花粉』對你很重要嗎?」

  他的嘴角諷刺地勾著,強烈的憤怒讓他几乎要無法維持此刻的偽裝。

  芷娘咬著唇,之后用力點點頭。她不斷在心里告訴自己,這次出門并不是做什么坏事,她是怕他擔心,才沒有告知他真相的。

  「那你就去吧!記得回來就好。」顧炎緩緩地說,然后轉過頭去不看她,包裹在錦緞之下的手已經握成了拳頭。

  「我會盡快回來的。」她匆促地說道,优雅地屈膝為禮,之后提著裙子赶了出去,深怕讓那些人久等了。她知道這么一去,大概要折騰上一整日,若不快些出發,只怕天黑了,那些又還不愿意放她回來。

  看著她嬌小的身影小跑步地迅速离去,顧炎陡然站起身來,邁開步伐也要追去。

  「主人。」石墨突然開口。

  顧炎不耐煩地轉過頭去,一顆心已經跟著芷娘离開顧家了。她是要去哪里?為什么會需要說謊?眾多的猜測在他心中閃過,讓他的表情更加陰沈。

  石墨低垂著頭,恭敬地提醒眼前這個已經失去冷靜的年輕主人。「我只是想提醒主人,就算是急著去跟蹤夫人,也務必先把臉上裝病用的水粉洗去。」他遞上手中已經扭乾的溫帕子。

  顧炎低咒一聲,扯了溫帕子,竄出木門之外,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

雨斷斷續續地下著,天色也逐漸昏暗,到了夜里,那雨滴打在身上,就如同銳利的細針,不斷地扎在皮膚上。

  魅影站在青瓦屋檐上,任憑雨水擊打著,在黑絲面具下的眼睛充斥著冰冷与憤怒,牢牢地盯住一扇緊閉的門。他的嘴角緊抿著,讓一身黑衣的地,看來格外危險駭人。

  這里是陸家的宅邸,而那扇門自從三個時辰前,芷娘被几個高官擁著走入后,就不曾開啟過。他站在屋檐上,一雙眼睛愈來愈冰冷,從白晝等到了黃昏入夜,芷娘始終未曾离開那間屋子。

  他跟蹤著她,發現她离開顧家后,在几個巷口外坐上了似乎等待許久的一乘轎子,之后被轎夫們送進了陸家。她踏進陸家后,几個高官赫然在座,全都一臉欣喜地迎向她,之后簇擁著她進人陸家內部的宅院里。

  魅影的手緊握著,期待著要捏斷她那纖細的頸子。

  他先前故意不讓她說出真相,就是要當著眾人的面,測試她是否如她所表示的,對整件事情一無所知。她在辛大人等人面前的种种表現,那被羞辱得落淚的模樣,以及其他人的言語,証實了她的無辜。

  因為她的無辜,他甚至真的考慮要留下她,等真相底定后再告訴她一切。他不在乎她曾經是風塵女子,她美麗溫柔的模樣,的确能讓所有男人心動,甚至稍稍打動他因复仇而冰冷多年的心……他低聲冷笑著,嘲弄自己先前可笑的想法。

  他留下了她,而她卻明顯地不甘寂寞。才留在顧家几天,她就耐不住深閨寂寞,撒下最可笑的謊話后,急切地跑到陸家來,見她先前的「恩客」。看來,他是無法期待她安分地做一個良家婦女了。

  在他思索的時候,那扇木們終于開了,芷娘慢慢走了出來,白皙的臉上有兩朵可愛的嫣紅。他眯上眼睛猜測著,究竟是什么原因,讓她的臉嫣紅得那么美麗?

  「芷儿,讓轎夫送你回去吧!」陸大人送她到了門口,還是有些不放心地說道。

  芷娘搖搖頭,淺淺地微笑。「不了,要是讓顧家的人瞧見了,我不好解釋呢!別擔心,我自己可以走回去的。」她笑著拒絕,撐開素雅的紙傘,朝陸大人行禮拜別后,步向有些潮濕的道路上。

  天已經那么黑了,她因為焦急而加快了腳步,一面在思索著,不知道顧炎會不會替她擔心?或許是太久沒見到她,所以那些人格外熱情,纏著她問東問西,硬是留著她用過晚膳,才把她要的東西給了她,放她离去。

  為了要快些回到顧家,她甚至找了一條有些幽暗的捷徑,鼓起勇气走了進去。這里离大街有些遠,沒有什么燈光,她一手握緊了紙傘,另一手刖是緊緊抱著手里的布包。

  倏地,半空中一道黑色的光影襲來,末端有著刀劍般的銳利,准确地掃過紙傘的傘骨。她只覺得手中一震,那紙傘的傘骨已經斷成了兩截。

  她低呼一聲,惊駭地抱緊手里的布包,慌亂地轉頭四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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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得這么赶,是急著去見另一群恩客嗎?」冰冷而無情的聲音從幽暗處傳來,伴隨著几聲的冷笑。

  芷娘緊張地眨著眼睛,邁開蓮足妄想要逃走。只是她還沒奔跑几步,那道黑色的光影又出現,咻咻的几聲,都朝她的四周襲來,她只听見几聲棉帛被撕裂的聲音,身上那件厚重溫暖的銀貂披風轉眼就成了碎布。

  「啊!」她惊叫著,瞪大眼睛看著那些碎布散落在她四周。

  那鞭子不知是從哪個方向抽來的,勁道用得极巧,撕裂了那件厚重的披風,卻沒有傷到她穿在披風下的細致襖袍。

  「動一下,你身上的衣服就少一件。」那男人的聲音緩慢地接近,而她只能站在原地瞪大眼睛不斷發抖,動都不敢動一下,甚至還感覺到那人的溫度逐漸接近,最后在她背后好近好近的地方停住。

  「魅影。」她顫抖地吐出這個名字,抱緊了手中的布包。想起前几天里,又有人慘死在魅影的手上,听說死狀十分凄慘,她嚇得臉色蒼白。

  「我說過,我們會再見面的。」他低頭靠在她的耳邊,灼熱的气息吹拂著她的肌膚,看見她不斷地顫抖著。他的手落在她柔軟的長發上,挑起一綹玩弄著。

  「為什么要來找我?為什么你不放過我?」芷娘敏感的察覺他的手滑上她的手臂,她緊張地閉起眼睛,可這么一來,他的一舉一動反而令她感覺得更加清晰。

  不是听說魅影只對高官們下手嗎?他為什么要來招惹她這個女流之輩?他是想對她做什么?

  「我只是難得的想做做好事,替深閨怨婦解解悶。」他冷笑地說道,黝黑的手猛地探入她的領口,圈住她纖細的頸子。

  當他冰冷粗糙的手掌触摸到她頸部細致的肌膚時,芷娘的顫抖更加激烈。是因為受不住那陣寒冷,也是因為他的触摸,帶給她一种又慌又怪的感覺。她喘了一聲,受不住惊慌,甚至連危險也不顧,猛地就想逃開。

  她沒有逃開半尺,他手腕一抖,那鞭子已經如影隨形地跟上她,又是几聲尖銳的裂帛聲,她身上的襖袍又成了碎布,里面的棉絮到處飄散,被雨水沾濕了。原本系在襖袍腰間的一個繡袋啪地掉落在地上,里面眾多的金銀珠寶都散了一地。

  魅影的視線接触到那些价值不菲的珠寶,目光變得更加森冷危險。他鞭子一揚,輕易地卷住她纖細的腰,毫不怜香惜玉地將她拖了回來,甚至不在乎這個舉動會弄疼她。

  腰間的強大箝制,讓她根本逃不掉。她緊咬著唇,又是害怕又是疼痛,纖細的指頭掙扎著想解開腰間的鞭子,但是他的力气好大,輕輕一扯,就把她扯得跌在地上。

  她嬌小的身子在冰冷的地上掙扎著,卻還是被他拖到了身前。她全身都沾上了雨水,無助地仰起頭承受他的視線時,只覺得他的眼神好可怕,讓她連心都寒冷了。

  「那些高官大爺們賞給你的夜度資掉了一地,你不撿拾撿拾嗎?不把這些珠寶收著放好,你這一整日讓那些男人們魂銷骨酥的忙碌,豈不是要白做工了?」他諷刺地說道,目光到了她胸前緊抱的布包。

  看來她會舍了那些珠寶,反而抱著那個布包想逃開,是因為那布包里有更值錢的東西吧?

  「不是的,那是因為──」不明白他為什么把她想得那么不堪,她張開口想要解釋,但是話還沒說完,她腰間的鞭子猛地一提,讓她疼得倒吸一口气,整個人也被他舉到眼前。

  「芷儿,不用對我訴說細節。」他惡意地喚著那些高官喚她的匿稱,被憤怒的情緒刺激得沒有理智。他沒有嘗過這种情緒,銳利而激烈,簡直就像是在嫉妒……嫉妒?他在嫉妒誰?他冷笑地否定這個可笑的念頭。他只是气憤屬于他的東西,卻又任旁人褻玩;他的憤怒,只是因為她頂著顧家女主人的身分,卻又去見那些男人。

  「你快放開我。」芷娘無法繼續解釋下去,只是緊緊泡著那個布包,眼里又聚了不爭气的淚水。她只覺得這個男人好恐怖,不但挾持了她,還恣意地羞辱她。

  「我放開了你,你豈不是又要忙著去找其他恩客了?」他靠在她耳邊惡意地笑著,甚至輕咬著她柔軟的耳朵,輕舔箸她溫香的肌膚。「是不是被我說中了,那個藥罐子沒辦法滿足你,逼得你必須出來找尋以前的恩客?」

  「不是的!」芷娘激烈地反抗著,掙扎的動作讓她的頭發都凌亂了。她猛力地推著地,但是卻完全移動不了他高大的身軀。

  「為什么要掙扎?怕我不付銀兩嗎?」他低聲問道,粗糙的手掌開始解著她胸前的衣扣,之后滑入地貼身的兜儿上,捧握住她胸前的丰盈。

  她不曾受過這种輕薄,又听見他惡意的羞辱,淚水被他欺負得涌了出來。

  「你放開我,我不是為了那些珠寶才去陸大人那里的!」淚水滾落粉嫩的面頰,她顫抖地吸著气。

  他的手滑到丰盈的尖端,隔著薄薄的兜儿,挑弄著柔嫩的蓓蕾,冰冷的眸光因為她的美麗,而有了欲望的波動。他必須不斷提醒自己,她不是什么良家婦女,才能克制著不被她含淚時楚楚動人的模樣給打動。

  「那么,就算是不付銀兩,你也能跟人翻云覆雨?」他曲解她的意思,低下頭舔吻她的肌膚,之后緩緩地滑上兜儿,咬弄著她輕顫的蓓蕾。

  因為暴露在細雨中,她的肌膚都被雨水沾濕,但是因為他的种种舉動,她惊駭到几乎忘記了寒冷。當他隔著布料輕咬住她的丰盈,甚至以舌舔弄時,銳利如刀的感覺竄入她體內,她呼吸一窒,几乎要昏厥過去。

  「不是的……」她絕望地哭著,感覺到他的手開始在扯她兜儿上的細細繩結。

  他為什么要這樣欺負她?彷佛他恨极了她。可她不曾做過什么錯事啊!為什么他的行為舉止,都在指責著她是毫無廉恥的女人?她雖然出身風塵,但是從來都洁身自愛,根本不曾做過他所指控的那些事……小徑的那端傳來細微的談話聲,似乎是有夜歸的人接近。

  顧炎停下動作,輕率地抓起被他扯開的貼身綢衣。「看來,該換個地方繼續,免得等會儿有人來敗我的興致。」

  他冷冷一笑,抱住全身顫抖的她,驀地足下一躍,彷佛她沒有半分重量,輕而易舉地就在屋檐上躍著,往城外奔去。

  %%%

芷娘一路上緊閉著雙眼,只听到風聲不斷在耳旁呼嘯,她曾經悄悄睜開一次眼睛,卻發現他抱著她,足下只是輕點樹梢,兩人离地好遠好遠。她嚇得不敢再睜開眼睛,本能地更加抱緊地,耳邊卻傳來他嘲弄的冷哼。

  這該就是那些說書人口里的輕功吧?据說那些武藝高超的人都可以如此來去無蹤,而他是京城里眾人聞之色變的魅影,也就是靠著這身武藝,才能無聲無息地取了那么多高官的項上人頭。

  她愈來愈害怕了,他的武功那么高,似乎又是下定決心要侵犯她,她怎么有辦法反抗?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腳步似乎變得沈穩,像是踏在實地上時,她才顫抖地睜開眼睛。

  他似乎帶著她來到了郊外,放眼望去四周一片荒涼。他踢開地上一個不起眼的木門,木門下赫然是一條通往地底的階梯。

  「不,我不要下去。」芷娘惊慌地喊著,直覺地知道要是跟他下去,她大概就真的逃不掉了。

  他只是冷笑一聲,就將地甩上肩頭,輕而易舉地將她扛在肩上,根本不顧她的掙扎,就走下了階梯。他頭也不回地一揚鞭子,木門被鞭子的尾端鉤住,砰地一聲自動蓋上。

  芷娘只覺得頭昏眼花,一邊還猛□他寬厚的背部,但是打到雙手都發疼了,他仍舊不為所動。她隱約感覺到他扛著她走入地底,之后一個聳肩的動作,他陡然拋下她。

  芷娘低呼一聲,緊閉上眼睛,以為會摔跌在地上,但是沒想到卻摔落在柔軟的軟榻上。她睜開眼睛,恰巧听見他點燃火摺子的聲音,明亮的火光被點上,讓她看清楚了如今身處的地方。

  這是一個寬廣的石室,唯一稱得上家具的,只有她如今坐著的軟榻,四周都空湯湯的、而四面牆上都有斑駁的痕跡。像是有人經年累月用刀子砍著牆壁;發泄著激烈的情緒。

  「這里是哪里?」芷娘顫抖地問,緊緊握住先前已經被扯開的衣襟,恐懼地看著他。

  難道這里就是魅影的住所?京城里這些年來,不斷追查著這個可怕的魅影。他會放心帶她到這里來,是料定她無法泄密,打算不讓她活著离開嗎?

  他冷冷地審視著她,嘴角仍舊是那抹讓人害怕的笑容。「這里自然不是什么高官的宅院,不知道在這里接客,是不是會辱沒了你?」

  芷娘拚命地搖頭,努力地縮到牆角去。「我不……接客的……」她顫抖地說道,手腳都抖得不听使喚。

  「只有那些高官才夠格當你的恩容嗎?」他緩緩地接近她,瞧見她哭泣顫抖的模樣時,心中狠狠一震。只是,一瞬之間的溫柔情緒,反而讓他的怒火更加炙熱。

  他不但气憤她到了如今還要故做無辜,更是气憤自己,竟然會被她輕易地影響!

  或許,只要得到她一次之后,他就能徹底擺脫那股從見到她之后就一直在他體內流竄的瘋狂渴望。

  他瞪視著她,開始脫去身上的黑衣,黝黑的強健體魄在燈光下更顯得懾人,結實的男性肌肉充滿了威脅。他慢慢接近她,像是看定了目標的野獸,前來品嘗最無辜的美麗獵物。

  「你不要過來!」芷娘口齒不清地嚷著,甚至拿了軟榻上的枕頭丟他,卻徒勞無功地被閃過。她慌得不斷哭泣流淚,心狂亂地跳著,最后只能縮在牆角不斷搖頭「你不要過來,我已經是顧炎的妻子了,你不可以……」

  她的話沒能說完,一記猛烈的鞭子擊在她耳邊三寸的牆上,牆壁被鞭打出一道深深的斑駁,足見那記鞭子的力道有多大。她提到她身為顧炎妻子的身分,似乎沒有辦法阻止他,那雙黑眸憤怒得像是要噴出火焰。

  魅影咬著牙冷笑,沒有想到她竟然還敢提起。

  「你不也是厭倦了替那藥罐子獨守空合,才偷偷跑去見昔日的恩客?怎么這會儿又要裝成貞洁烈女了?」他瞧見她胸前還緊抱著那個布包,雙眼危險地眯起。「放下那包東西吧,等辦完事,我只會付錢,絕不會搶了你的賞銀。」

  芷娘顫抖地搖搖頭,把那布包當命一樣地抱著,就是不肯松開手。

  她的舉止反而讓他更憤怒,他怒极反笑,握緊手中的鞭子接近。

  「罷了,你要抱著那包東西辦事也行。」他揚起手,猛地朝她身上抽了一鞭,黑色的光影只以末端掃過她顫抖的嬌小身子。

  她嚇得尖叫一聲,本以為這次一定會皮開肉綻,但是鞭子卻只朝她身上綢衣的縫線下手,沒几下子,綢衣上的縫線已經被鞭斷大半。

  「不要!」她抖得更加厲害,終于明白他這番舉動的意思。

  她輕輕一動,就听到綢衣紛紛裂了開來,柔軟的布料繽紛落下。當他又舉起鞭子時,她惊慌地抬起手想要閃躲阻擋。

  「別動,我就不會傷到你。否則你身上就會留下如牆上那樣的痕跡,這鞭子打在你 那細致的肌膚上,可是會留下一個血窟窿的。」他平靜地說著最可怕的威脅,眼光隨著她逐漸暴露出的瑩白身子,從冰冷轉變為炙熱深濃。

  芷娘最后只能靠著牆上,緊緊閉上眼睛發抖。她听到鞭子不斷揮動的聲音,而身上的衣料也隨之不斷地減少,最后只剩下抹胸及褻褲,聊胜于無地遮蔽著她的身子。

  她絕望地知道,這一次魅影是絕不打算放過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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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芷娘緊貼著冰冷的牆壁,雙手仍是抱緊了那個布包。

  淚水不斷從她緊閉的眼睛里流出來,沾濕了粉嫩的臉頰,她無法克制地顫抖,隱約的感覺到屬于他的灼熱气息緩慢地接近自己。

  「睜開眼睛。」他靠在她耳邊命令道,帶著刀茧的手扣住她顫抖的下顎,輕輕摩弄著她柔軟的唇瓣。

  她用力搖搖頭,害怕得無法給他任何反應。她知道他將要對她做什么事情,她曾經听嬤嬤說過那件事,但是她現在已經嫁人顧家,只有顧炎有權那么做,眼前這個魅影怎么能夠──

  胸前的兜儿被扯緊,芷娘惊慌地喘息,猛地睜開眼睛,柔軟的蓮足往上提,想也不想地往魅影寬闊的胸膛踹去。

  「不要!」她喊叫著,用盡所有力气踢中他的胸口,她听見一聲悶哼,也看見了他那雙眼睛里有著憤怒的火焰。

  她勉強避開他的接近,連忙背轉過身去,抱緊了布包在軟榻上縮成一團,以為這樣他就無可奈何。她害怕地回想起,剛剛踢踹他時,他臉上還戴著黑絲面具,但是上衣已經褪盡,裸程著一身黝黑結實的肌膚,就靠在她身邊好近好近的地方。

  「該死的!」他喃喃咒罵著,一時不察竟然被她踹開。

  他握住她修長的腿,罔顧她惊慌的踢蹬,硬是脫下她腳上的軟鞋,將她一雙有些冰涼的小巧蓮足握在手里。

  「放開啊你!」芷娘踢了几下,卻不敢回頭看看他究竟想怎么欺負她。

  她感覺到他帶著灼熱高溫的厚掌緊握著她赤裸的腳,這樣的舉動讓她的心跳得好快,像是被他掌握了羞人的隱私。她因為那种背德的氛圍而顫抖著。

  「轉過身來,我會付銀兩,你總得讓我也看看貨色。」他邪惡地說道,緊握住她小巧的蓮足,以粗糙的指尖摩弄著她柔軟的腳底肌膚。

  一陣可怕的酥麻從他触碰的地方傳來,芷娘嚇得無法呼吸,因為那突然的刺激,一聲柔軟的輕吟無法克制地逸出紅唇。她听見自己發出那聲喘息,就像是在鼓勵他似的,連忙用力咬緊唇,小臉羞得通紅。

  「你喜歡這樣嗎?芷儿?」魅影緩緩地勾起嘴角,那笑容看來格外危險,他沒有再強迫她轉過身來。「你不想轉過身來也行。知道嗎?你這樣的姿態,反而提供我更美麗的景象。」他伸出一只手,以指尖滑過她白皙的裸背。

  她身上的衣服已經被他剝盡,只剩下貼身的兜儿跟褻褲。那件兜儿只能遮住她胸前的春色,但是當她背轉過身去時,她細致白皙的背上,就只剩兩條細細的繩結,根本什么都遮不住。

  芷娘不斷顫抖著,只是縮著身子,卻仍然無法躲避他無所不在的手。她想要稍微挪動身子,但只是輕輕一動,他就扯住她纖細的腳踝,硬是將她留在身邊。

  「放開我,不然……不然……」她連說出口的話都在顫抖,覆蓋在翦水雙瞳上的眼睫不斷顫動,兩滴水晶似的淚水悄然滴落。

  她又怕又慌,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嬤嬤不是男人都好粗暴,推到女人后就會急著一逞獸欲嗎?為什么他反而不慌不忙、好整以暇地逗弄著她?那雙灼熱的手掌有著粗糙的刀茧,每次碰触她,都會帶給她好奇怪的感覺。

  「不然怎么樣?」他詢問著她,不將她顫抖的威脅放在心上。

  他從沒經歷過這么猛烈的情緒,彷佛不得到她,他就會被那把火焰給焚燒殆盡。只是,狂烈的欲望在見到她輕顫的恐懼模樣時,竟意外地都轉變為難解的溫柔!

  不論他怎么提醒自己,眼前這個女人只是個慣于送往迎來的妓女,他就是無法真的傷害她。

  她把臉埋在胸前的布包里,半抽噎地喘息,只知道淚水都把布包沾濕了。

  「不然……不然我要哭了。」她軟弱地哭著,冷不防他的手從她的后頸滑入,捏住她的下顎,逼得她不得不仰起頭來。

  「芷儿,你已經在哭了。」他露出危險的笑容,輕舔她粉頰上的淚水,趁著她惊慌喘息的時候,灼熱的唇封住了她半開的柔軟唇瓣。

  「唔……」她瞪大眼睛,本能地咬緊牙關。但是他另一手卻霸道地環上她的腰,用力將她往后一拉,讓她緊密地貼入他寬闊的胸怀里。

  芷娘能夠感覺到,他灼熱的堅挺只隔著薄薄的布料,從后方危險地緊抵住她羞人的柔軟。

  她慌亂地想要擺脫他,但是一時的分神,緊閉的雙唇卻被他以舌頂開,他靈活的舌霸道的糾纏著她口中的丁香小舌,勾引著她与他交纏。她悶哼著,感受到他的手撫摸著她裸露的背,也沒有解開兜儿,就這么從后方滑入,直接握住她胸前的柔軟丰盈。

  不可思議的歡愉由他接触的每個地方爆發,她在他的熱吻下掙扎,卻逐漸失了神智。

  他的雙手捧握著她敏感的少女丰盈,捏弄著已經綻放的蓓蕾。

  「你是會冷,還是喜歡我所做的一切?」他的食指滑過顫抖的嫣紅蓓蕾。即使結束了激烈的吻,他仍不放開她,持續輕舔著她被吻得紅潤的唇。她身上有淡淡的馨香,非關一般女人慣用的胭脂花粉,而是一种更迷人的香气。

  「魅影,你不可以……」芷娘勉強地撇過頭去,不敢再看他熱烈如火的眼睛。她到底是怎么了?他這是在強逼她、誘惑她啊!怎么她的心反而騷動极了,被那些歡愉給迷了神智?

  不可以的!她已經嫁給了顧炎,就該為顧炎好好的守住貞洁,怎么可以──

  當他的唇滑落到細致的頸項間吸吮時,她只能發出一聲喘息,所有的掙扎又變得軟弱,雙手痙攣地交握著,深怕一個松手,會無意識地抱住他高大挺碩的身子。

  「沒有我不能做的事府,記得嗎?我是魅影,最無惡不作的男人。」他淡淡地說道,沿著她纖細的頸子輕啃著柔軟的肌膚,換來她不停的顫抖。

  若是他不是過于沈迷她芬芳馥郁的身子,他或許會發現事情有些詭异。她的反應太過生澀惊慌,實在不像是慣于与男人尋歡的女子;那雙澄澈的美麗雙眸里,盛滿了困惑与不安,像是他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她不曾經歷過的。

  只是,他被嫉妒沖昏了頭,又被狂烈的情欲蒙蔽雙眼,向來冷靜的腦子已經難以思
考。

  他的唇舌順著她無瑕的背部滑下,一寸一寸地輕吻舔咬著。她的背部肌膚感受到他唇舌滑弄過后所留下的濡濕,那种刺痒難耐的感覺,讓她覺得又熱又冷。

  她合上眼睛,原本緊閉的唇因為他緩慢的舔吻而松開,甚至無意識地隨著他的動作,發出誘人的輕輕吟哦。她不由自主地顫抖,連恐懼都漸漸變得淡了,她敏感地知道,他用牙咬住繩結,緩緩地拉開覆蓋她胸前的肚兜,絲緞滑過肌膚的感覺,讓她不由自主地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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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唇已經滑到她纖細的后腰上,粗糙的掌握住她的腰,不怀好意地勾住她褻褲的邊緣。

  「不可以!」芷娘猛地半坐起身子,也顧不得要再背對著他。她緊張地瞪大眼睛,知道再乖乖躺著,只會由得他得寸進尺。

  他危險地眯起眼睛,下顎的肌肉繃緊,黑眸中隱約有著不耐。

  「不要考驗我的耐心。」他的視線接触到她胸前那個布包,霎時由熱轉冷。

  芷娘先前進入陸家的情景又出現在他腦海中,他只要想到她在那些男人怀里婉轉承歡的模樣就妒火中燒。

  她被他拉進怀里,慌亂不依地猛搖頭,修長的腿儿不停地踢踹他,但是踢得气喘吁吁,一雙蓮足卻被他握得緊緊的,根本動彈不得。她在無計可施之下,淚水又泉涌而出。

  「嗚……你下流……卑鄙……嗚……」她不清不楚地罵著他,卻眼睜睜看著他將她的腿儿舉高,她緊閉上眼睛,為此刻過于羞恥的姿態呻吟。

  「老鴇沒有教你該怎么罵人嗎?」他勾起唇露出邪魅的笑,先是輕輕摩弄她柔軟的腳底,接著低下頭以唇舌折磨她腳心最細致的肌膚。

  芷娘倒抽一口气,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她難耐地咬著唇,感覺到他的唇舌反覆輕啃吻咬著那處,歡愉銳利到接近疼痛,轟然在她腦海中划過。

  她從小就養尊處优,一雙蓮足十分嬌嫩,他的舔吻在她感受起來格外強烈,舌尖找尋到她最敏感的一處輕彈鑽摩,擺布得她全身發抖,甚至如同貓儿般弓起身子。

  她用力咬緊貝齒,壓抑著几乎要沖口而出的嬌軟輕吟,隨著他的每下輕舔,她微弓的身子不斷輕顫。所有的神智都消失了,她的知覺全集中在他唇舌反覆折磨的那一處。因為過度用力地忍耐著,她細致的肌膚上泛起淡淡的紅暈,一雙美麗的眼眸里有著盈盈的淚光。

  他看著她不能自持的模樣,几乎要為她激情時美麗的面容瘋狂。他的黑眸里早已沒有了平日的冰冷,取而代之的是灼熱的火焰。

  「你不可以這樣,我不喜歡……」她勉強咬著牙說道,但說出口的每個字都像是虛軟的輕吟。

  芷娘軟弱地試著想抽回雙腿,但他硬是不放,甚至還過分地曲起她柔軟的雙腿,以單手握住她的腳踝,另一手則隔著菲薄的褻褲,摸索到她羞人的芳澤。當他粗糙的指摩弄著她時,她全身一顫。

  「小騙子!」他低聲一笑,隔著布料摩弄她最柔軟的花瓣,指尖稍稍陷入布料中,在花徑入口戲耍逗弄,直到泌出的潤澤花蜜濡濕了布料。

  顧炎的指尖滑過微濕的布料,之后探入她輕顫的花瓣間,放肆地輕摩她最隱密的少女禁地,食指抵住她脆弱濕軟的花徑欲進還出,拇指則揉著她的花核。

  「啊……不……不可以……」她的身軀不斷顫抖,淚水由緊閉的雙眼流了下來,被他引發的种种感覺嚇坏了。

  從來沒有人這么親密地触摸她;芷娘清楚地感覺著他的指緩緩地探入她的花徑,修長的指撥弄著花徑內的柔軟濕嫩。

  不斷累積的快感讓她几乎昏厥,她的十指用力地陷入布巾內,本想要忍住不出聲,但是當他的指卑鄙地輕彈顫抖的花核時,她忍受不住地發出一聲低喊。

  「怎么樣,想要嗎?美麗的芷儿。」他邪惡地低聲詢問,這一次對她的呼喚,卻沒有之前的惡意。在她的美麗之下,他几乎要遺忘這次的誘惑,為了只是要折磨她。

  魅影放下她微曲的腿儿,雙眼里迸射出情欲的光芒,別有所圖地覆蓋上她的身子。

  芷娘听見了他的問話,布著細細汗滴的嬌軀先是凍結似地完全靜止不動,之后瞪大眼睛看著地,在他低下頭來准備再度封住她的唇時,她突然皺皺小臉,接著哇地一聲,陡然放聲大哭起來。

  他楞了愣,不敢置信地看著怀里這個哭得像是個孩子的小女人。不是沒見過她掉淚,其實從第一次見到她起,那雙盈盈大眼就始終淚水充沛,但是他卻不曾見過她哭得這么厲害,像是受了最大的委屈,抱著那個布包哭得肝腸寸斷,小嘴里發出嗚嗚的哭聲,讓人不得不怜愛。

  「別哭了。」他厲聲喝道,皺著眉頭看她。她只是稍稍停了停,卻又哭得更厲害了。

  「你……你欺負我……」她委屈地抽噎著,淚水無論如何都止不住。他怎么可以那么坏,剝了她的衣服,又對她做出那么多邪惡的事情?而更可怕的是,那些邪惡的舉動,竟然帶給她難言的歡愉!

  她或許也是個坏女人,否則怎么會感受到那些不可思議的歡愉?

  他眯起眼睛,被她哭得心煩意亂,她這么委屈地哭泣著,教他覺得自己彷佛是最該死的混蛋!

  他用力扯開她怀里的布包,想要看清她的表情。他大手一揮,那布包已經掉落在軟榻之下,上面的繩結散開,十几包用乾荷葉捆成的四方形小包滾了一地。

  布包一被扯開,芷娘惊慌失措地低叫一聲,甚至也顧不得胸前的兜儿已經滑落,她連忙跳下軟榻,一邊抹著臉上的淚水,一邊撿著那些四方形小包。

  屬于藥草的香气彌漫在石室內,他皺起眉頭,黑眸里有著詫异的光芒。他原以為她一心二意護衛在怀里的,會是什么金銀珠寶,卻沒有料到只是一包包的草藥。

  「這是什么?」他沈聲問道,在軟榻上坐起偉岸身子,黝黑的肌膚上有著些許汗水,看來更加危險。

  芷娘慌忙地收拾著藥包,小心翼翼地護衛在胸前,用布巾包得緊緊的,一臉緊張地看著他,小臉上淚痕還沒有乾涸,兜儿輕飄飄地護在胸前,根本遮不到什么,因為他先前的誘惑,柔軟的丰盈頂端,那嫣紅的蓓蕾仍舊綻放著,看來格外誘人。

  「這些東西不能給你。」她警戒地說道,軟軟的嗓音里還有著讓人心怜顫抖。

  魅影單手一場,不知何時長鞭已經回到他的手中,只是輕微地抖動手腕,長鞭如同黑色靈蛇般飛卷,轉眼就已經取了她怀里的一個藥包。

  「還給我!」芷娘瞪大眼睛,緊張地就想扑上來搶,与先前哭泣的小可怜模樣相差十万八千里。

  他接住藥包,手上運勁一摸,乾燥的荷葉轉眼被捏了個粉碎,包在荷葉里的是許多珍貴的藥材,其中几味還是千金難求的稀有良藥,全都是止咳養身、補中益气的藥方。他瞪著手里的藥材,久久沒有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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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是什么?」他半晌之后才開口,聲音有几分的怪异,像是在极力壓抑著什么情緒。

  「只是一些藥材。」芷娘含糊地回答,怕他又會追問,連忙搶了他手里的藥材,用先前被他扯裂的綢衣里著,之后小心翼翼地捧在胸前,一雙美麗的眼睛謹慎地看著他。

  「你到陸家去,為的就是這些藥材?」魅影在黑絲面具之后皺起眉頭,心中翻滾著某种陌生的情緒。他逐漸明白那些藥材代表的涵義,但是卻又難以相信。

  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是隱約地感受到他的態度變得好奇怪。她揉揉眼睛,抹去未乾的淚水,有此怕他會來搶這些藥材。她知道這是難得的好藥,听說湊齊一個方子都要花上好些工夫。

  「你始終小心翼翼地護著這些藥,都是為了顧家那個藥罐子?」他難以置信地問道,伸手揚鞭,環卷住她纖細的腰,將她嬌小的身子拉到怀中,緊捏著她的下顎,筆直地看入她的眼睛里。

  她保護著那些藥材,態度之謹慎,就像是拿世上任何珍寶來,她也不愿意交換;這樣的一心一意,都是為了那個整日咳得快斷气的顧炎?

  她為了顧炎,在寒冷的天气到了陸家去,在那里待了一整天,費盡心思才求得這些藥材,而他竟還當她是去找男人作樂!

  他的胸口一緊,想起自己先前對她所做的种种,刻意以唇舌折磨著她,若不是她的哭泣讓他陡然住了手,他說不定會殘忍地要了她。种种复雜的情緒夾雜著自責淹沒他,令他簡直想要砍自己一刀。

  「我不許你這么說他,他是我的夫君。」芷娘鼓起勇气看著他,不在他的眼光下膽怯。

  天曉得她的心跳得多急,這樣被他抱著,聞著他強烈的男性气息,她又想起了先前他在她身上所做的邪惡事情。

  「這些藥材是你去向陸家求來的?」魅影想起陸家在京城里有著几十間的藥鋪,甚至連皇家都是向陸家購藥。她是為了顧炎,才會前往陸家,向那些人求了這些藥材?

  芷娘點點頭。「他們說藥方難湊,所以我一直在那里等著,折騰到了天黑。」

  想起那些人的霸道,她忍不住嘆了一口气。

  他扣住她的小臉,不許她轉開頭。「你到陸家去,不是去陪那些男人飲酒作樂?」

  「當然不是!」她气得小臉通紅,知道他從頭到房都把她當成最隨便的女人。「你怎么可以以為我……以為我……」她气憤得說不下去,用那雙清澈的眼睛指控著他。

  他松開對她的箝制,緊緊地閉起眼睛,仰起頭握緊拳頭。他沒有體會過這些,与她的單純美好相比,他簡直卑劣到了极點。

  石室之中,只有他沈重的呼吸聲。芷娘瞪大眼睛看著他,既是詫异又是不解,不明白為什么只是看見這些藥材,他的態度就突然改變?

  隱隱約約的,在遙遠的地方有著報更的鐵板聲響過,傳人隱密的石室之中。

  芷娘陡然間瞪大眼睛,突然想起夜已經那么深了,小臉上滿是惊慌。「求求你放我回去,我答應過顧炎,一定會乖乖回去的,現在已經那么晚了,他一定會替我擔心。為了出來拿藥,我已經騙了他一次,不能再失信了。」她急忙地搖著他的手臂,焦急地看著他。

  她無計可施地求著他,但是看著他那雙深邃難解的黑眸,她卻半點把握也沒有。「你听我說,不論我做錯了什么,你要對我凶,或是打我都沒關系,但是求你現在放我回去,我必須快點回去,不然顧炎會擔心的。」

  他只是睜開眼睛,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瞪著她,看著她一臉焦急慌亂的模樣,那雙眼睛愈來愈陰鷙。

  芷娘急得又要哭了,淚水又在眼里凝聚,只是几下輕眨,轉眼又紛紛滾落。「你不懂嗎?顧炎的身體好糟的,我不能讓他擔心生气,我──」

  魅影低吼一聲,發出几聲難以听明白的咒罵,之后半裸著精壯的身子往石室的陰暗處走去,等再出現時,手中已經拿著一件厚重的黑貂毛披風。他走到軟榻旁,看了她半晌,之后將被風輕率地扔在她身邊。

  「穿上衣服,我送你回去。」他咬牙說道,看見她眼角的淚水,皺起眉頭替她擦去,那態度有著意外的溫柔。

  芷娘呆愣地半張著嘴,之后才听清楚他所說的話。她連忙系好兜儿的繩結,用柔軟的披風把自己包得密密實實的。雖然這樣的穿著仍太過荒唐,但是至少比先前半裸的模樣好上許多。

  她抱著那些藥材,小心地滑下軟榻,謹慎地看著已經重新穿回衣衫的他。「不用送我回去,你只要把我送到城里就行了,我可以自已走……」

  「你再說話,我就吻你。」他慢條斯理地打斷她的話。

  芷娘嚇得緊閉上嘴巴,腰間只覺得一緊,他已經輕易地抱起她,走上他們原先走過的石階。她先是抱住怀里的藥材,但是在他行走時,她又有些害怕地抱住了他的腰,將臉埋進他的胸膛里。

  這一次他不再發出輕蔑的冷哼,反而繃緊了身子,吐出口的是喃喃的咒罵,可那些咒罵卻奇异地沒嚇坏她。她稍微放縱自己,將所有的重量倚靠在他的胸膛上,只覺得他是那么高大挺碩,像是能替她擋去一切的風雨……她的臉又燒紅了,在心里不斷罵自己不正經。噢,她一定是最邪惡的女人,怎么可以有那些幻想?他可是京城里最可怕的魅影啊!

  只是,當魅影抱著她,一路施展輕功奔回京城的路上,她真的稍稍地希望過,期待這段路能夠再長上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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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冬日里難得有了陽光,只是因為前一夜的綿綿細雨,土壤都是濕潤的,濺了路人褲腳上不少污泥。顧家的清晨,卻比平時多了几分喧鬧。

  一個丫鬟捧著柴薪,緊張兮兮地往廚房里奔去,一路上還掉了不少。冷不防在經過回廊的轉角時,咚地一聲撞上了顧炎,原本抱在怀里的柴薪全掉了。

  顧炎詫异地扶住冒失的丫鬟,還謹慎地退后几步,咳了几聲。他几年來始終維持著偽裝,即使在顧家中也毫不松懈。不做得如此徹底,無法騙過那些老好巨猾的賊人,而為了复仇,他可以做盡一切。

  為了找尋到當時殺了他全家的幕后凶手,他忍下一切屈辱,甚至任由那些高官們羞辱顧家。他的心里只有冰冷的恨意,甚至沒有其他的情緒,直到遇見了那個似水凝成的美麗芷娘。

  小丫鬟調皮地吐吐舌頭,很是不好意思地提裙福身道歉。「對不起,我跑得太急,沒有注意到您。」小丫鬟彎下腰,迅速撿起掉了滿地的柴薪。

  「拿這么多柴火是要做什么?」他皺起眉頭,伸手到口唇前輕咳。

  「是夫人吩咐我去收集的,她要我快些送到廚房去,她正在那里忙著呢!」小丫鬟重新把柴薪抱在身前,之后飛快地往廚房的方向奔去。

  顧炎仍舊皺著眉頭,視線轉住廚房的方向。芷娘要人收集那么多柴薪做什么?瞧那些柴薪的分量,足夠燒掉顧家的半棟宅院呢!他舉步往廚房走去,還沒有走到廚房,就听見廚房里傳來數聲惊叫聲,大量的濃煙竄了出來。

  「啊!火燒得好大。」一個丫鬟惊慌地喊著,還慌忙地詢問:「夫人,這樣還要不要添柴火?」

  「我……咳咳……我不知道……」芷娘的聲音在煙霧中傳來,伴隨著不斷的咳嗽聲。

  「煎藥需要多大的火?」她想起那些人吩咐過,藥要用文火小心煎著。只是她從小嬌生慣養,哪里知道文火是什么?

  「夫人,你不會煎藥?」原本還猛往火焰里丟柴薪的小丫鬟瞪大眼睛,看著愈燒愈猛烈的爐灶,她眼明手快地丟下手里剩下的柴薪,決定先逃命要緊。

  「啊,別跑啊,這藥必須仔細看顧著才行。」芷娘被煙熏得眼淚直流,還是很堅持地靠近已經煙火亂竄的爐灶。手才剛接触到藥壺,她就被高溫燙得發出一聲惊叫。

  突然一桶冷水嘩地撥了下來,她毫無心理准備地被潑了一身濕,頭發衣服都在滴著水,爐灶上的火全滅了,只有原本燒得炙熱的藥壺,在冷水淋過下發出嘶嘶的哀鳴聲。

  「不要靠近那里。」顧炎站在廚房門口,慢慢地放下手里的水桶,走上前來察看她是不是被燙著了。

  看見芷娘被彌漫的煙霧給包圍的瞬間,難以言喻的恐慌掌握了他,他強自忍耐著,直到丫鬟奔逃出去后,才出手滅了火。對于火焰的厭惡,潛藏在他的心里;他始終無法忘記,那一夜的烈焰奪去了他的家人。

  芷怀沒有想到潑她冷水的人,竟然會是顧炎,她稍稍愣了愣,勉強露出尷尬的笑容。

  「我只是想要煎藥。」她原本不想讓他知道,只想著要偷偷把藥煎好,哪里知道那火會燒得那么大……一想到藥材,她連忙扑回灶爐前,等看清一□好藥已經燒得焦味四溢時,她發出挫敗的呻吟。

  「煎藥可不需要那么大的火。」他皺起眉頭看著焦黑的爐灶。

  「天啊!我的藥。」她伸手摸摸已經冷卻的藥壺,知道這些藥材算是毀了。

  「以后要煎藥,可以吩咐石總管,他會交代人去做的。你不用親自煎藥,這樣只是徒增危險。」他看著一身濕淋淋的她,嘴角緊抿著,實在不知道該拿這個單純卻有點笨拙的小女人怎么辦?

  「顧爺,您千万別生气,我只是想幫忙。」芷娘眨了眨眼睛,眼看又要哭了出來。

  當淚水滾出眼眶時,一雙包里在錦緞下的手掌為她拭去那些淚水,莫名的熟悉感襲上心頭,她連忙抬起頭來,看著顧炎蒼白的臉,竟有几分作賊心虛的心慌。

  她到底是怎么回事?當顧炎接近她時,她竟然會想起魅影!

  前一夜他抱著她回到顧家,從屋檐上躍下后,輕易地就尋見她所居住的房間,將她放置在軟榻上。他先是凝視著她,彷佛准備吻她。在她不由自主地轉開視線時,燭火稍微閃爍了一下,之后他高大的身影已經消失無蹤。

  芷娘甚至有些怀疑,先前与魅影的那些糾纏,只是她的幻想。但是當她脫下那件被風時,雪膚上淡淡的吻痕,卻又讓她想起那些羞人的歡愉。她急忙把黑貂毛的披風藏好,把身子投入柔軟的棉被中。

  只是,在輾轉的夢境里,魅影的身形輪廓不斷出現,似遠似近地看著她,甚至上前來抱著她吻著、撫著,擺布得她心慌意亂。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她匆忙拿著藥材到廚房里煎煮著。

  她暗暗嘆了一口气。是不是因為罪惡感,她急切地想為顧炎做些事情,好撇去心頭的另一個影子?

  「很抱歉弄臟了廚房,我下次會小心的。」她咬咬紅潤的唇,极力把魅影的模樣逐出腦海。她不能夠再想那個男人,她已經是顧炎的妻子了。

  他點點頭,根本也不在意廚房被她弄成什么樣子,只要确定了她沒事,他懸宕的心就平穩了。

  「你先去換下這身濕衣裳,之后我在花廳里等你一同用早膳。」他擦去她粉頰上的淚水,轉身領著她走出廚房。

  芷娘點點頭,提著濕淋淋的裙擺走回房間,潮濕的繡花鞋在地上踩出一個個小巧的腳印。

  她急著回房去換裝,當然沒有發現,顧炎的視線在接触到她小巧的蓮足時,嘴角勾起一抹別有深意的笑。

  芷娘重新換了件秋香色的襖袍,之后急忙奔跑到花廳,深怕讓顧炎等得太久。她跑入花廳時,已經是气喘吁吁,粉嫩的臉頰有著嫣紅的美麗顏色。

  「夫人。」石墨仍是站在顧炎身邊,恭敬地點點頭。「夫人,您沒燙著吧?要不要讓我拿些藥膏來?」他詢問著。

  芷娘露出甜美的微笑,慢慢走上前去。「我沒事的,剛剛那火勢只是稍微大了些。」

  「別小看火焰的可怕性,水火無情,我不希望再有人被火所傷。」顧炎緩慢地說道,視線几乎無法离開她。換過衣衫的她,更顯得嬌柔美麗,是那种男人會想要一輩子珍寵的女人。

  她听出他話語里的沈重,一雙盈盈大眼困惑地看向他。「你怕火嗎?」她問道,想起在廚房里,他看著焦黑爐灶的凝重模樣。

  顧炎看著她,神情驀地有些古怪。他伸出手想触摸她柔触的肌膚,但是究然又發覺不妥,那手就凝在半空,許久之后才收了回來。

  他轉過頭去,极力壓抑住情緒,聲音變得有些冷硬。「十几年前賊人闖入顧家的那一夜,我的所有親人不是慘死刀下,就是死于大火中。」每次想起那一夜,他身上被火烙上的傷痕,就會隱隱地抽痛。

  是因為他父母的尸體覆蓋住他,他才能在那場大火中逃過一劫。死里逃生之后,他因為重傷而垂危數個月,之后,從死神手里撿回一條命的他,變得冷血無情,一心一意就只想要复仇雪恨。

  他的手緊握成拳頭,連眼神也變得冰冷了,想起那些仇恨,他全身緊繃著。

  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在布料上,濡濕了他用來包里手掌的錦緞。他詫异地低下頭來,卻看見滿面淚痕的她,那些淚水愈流愈多,浸濕了錦緞,滲透到他的掌心上。

  芷娘拿起他的手,覆蓋住自己的臉頰,因為他所說的那些過往而心痛著。她從小就沒有親人,想到他也跟自己一樣,一直是孤孤單單的,她的淚水就忍不住滾了下來。

  「對不起!你一定好想念你的家人,而我卻什么都不懂,還那么輕忽火焰的可怕。」

  淚水在她澄澈的眼眸里流淌,她握住他的手臂,本能地想要安慰他,抬起手就想触摸他的臉龐。

  她天性善良,加上顧炎一直對她很友善,她潛意識里根本認為顧炎對她沒有半分危險性,才會沒有心机地触摸他。

  顧炎的胸口一緊,再度領略到她給他的震撼。那么多年過去了,他把那一夜的記憶深埋在仇恨里,卻隱藏著那些悲痛。直到她的淚水,點點滴滴地滲透進他冰冷的心里……石墨帶著溫和的微笑,悄悄退出了花廳,原本想留給兩人一點時間獨處,但是剛退到花廳門口,就听見門前傳來巨大的吵鬧聲,尖銳的叫聲一路從前門闖了進來。一個仆人惊慌地奔上前來,向石墨報告著。

  「怎么回事?」顧炎抬起頭來,發覺石墨有些古怪的表情。

  「有几位高官們的夫人闖了進來,說是一定要見到夫人才行。」石墨恭敬地說道,嘴角緊緊抿著。

  芷娘眨了眨眼睛,紅潤的唇半開著,而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在看見一票衣著華麗、珠光寶气的太太們,來勢洶洶地闖進花廳時,她低低地發出一聲惊呼。

  那些婦人們根本也不管仆人們的勸阻,如入無人之境般地闖了進來,在看見芷娘的那一瞬間,眼睛全都發了光,甩著手里的帕子扑了過來。

  顧炎直覺地護住芷娘,想起芷娘之前的名妓身分,不得不跟那些高官有牽扯,以為那些女人應該是怀恨在心,趁著芷娘嫁入顧家,要前來欺侮羞辱她。

  最先沖上前來的是陸夫人,抹得猩紅的唇張了開來,福態的身軀包在大紅色的綢衣里,急急忙忙地朝芷娘張開雙手。她根本看也不看顧炎一眼,稍微扭個身子,就用胖胖的臀把顧炎頂了開去。

  顧炎被撞得偏了几步,好不容易暗暗化去那可怕的力道。幸虧他是有著武功底子,內力較一般人深厚,要是真的體弱气虛,挨了陸夫人那一撞,說不定會被撞飛出去。

  「芷儿,我的心肝肉啊!」陸夫人抱住嬌小的芷娘,小心仔細地看著她,确定了她毫發無傷后,才猛地將她抱進丰滿怀里。「你可讓乾娘擔心死了,昨晚那死老鬼竟敢讓你一個人回去!天寒地凍的,天又那么黑了。我知道他沒讓轎夫送你,差點沒剝了他的皮。」

  芷娘的臉被埋在陸夫人的胸前,有點難以呼吸。「乾娘,我很好,沒事的。」

  她掙扎著想呼吸。

  司馬夫人也急著走上前來,瘦削的臉上滿是焦急。「真的沒事嗎?昨天夜里我從陸家出來,回家里就听我家那口子說,有報更在小徑里撿了包東西,那報更的老實,把東西送到府衙里。我家那口子一看那繡袋,就連忙給我送了來。我一看,可還得了,里頭全是我們昨天塞給你的金簪子、銀鐲子等等嫁妝。」

  另一旁的葛夫人也摸摸芷娘的手,确定地真的安然無恙,這才松了一口气。「我們可是擔心了一夜啊,以為你摸黑回去出了什么事情,還讓我家的爺派人去找了一整夜呢!」

  芷娘好不容易稍微掙開陸夫人過度熱情的箝制,她被眾多婦人們圍在中間,忙著安撫眾人。

  「我沒事的,那包東西是我在走路時不小心掉的。」她的臉微微地紅了,又想起了魅影是如何用長鞭除去她身上的衣裳,那包珠寶就是那時被他打落的。

  陸夫人緊張兮兮地摸摸她,轉頭看看表情有些古怪的顧炎。「我還在想,這藥罐子每天咳啊咳的,說不定連你出了事都不知道,所以一大早就赶了過來。」

  頓時,所有婦人們的視線都落在顧炎身上,眼神都有几分嚴苛,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

  古夫人抹抹芷娘的臉,發現上面還有著淚水,她怪叫一聲,一臉像是要跟顧炎拚命似的。「芷儿,你怎么在哭?說,是不是這個該死的藥罐子弄哭了你?你快快說詳細來,乾娘們一定替你教訓他,打得他滿地找牙。一她翻起華麗的袖子,目露凶光地看著顧炎。

  「不是的,乾娘,是我自己愛哭,不關顧爺的事情。」芷娘緊張地說道,連忙拉住古夫人。

  石墨悄悄走到顧炎的身邊,小小聲地解釋:「芷娘夫人几年前開始挂牌見客,就被一些高官們找了去,這几位夫人本想要去教訓丈夫,沒想到卻見到如花似玉的芷娘夫人,當場喜歡得不得了,之后就把她當女儿似地寵著。這些年來,表面上是高官們召芷娘夫人去陪酒,其實都是夫人們找她去作伴。」他努力抿著嘴,很怕會笑出聲來。

  難怪陸大人瞧見芷娘,就像是瞧見救星似的!眼前這几個夫人可都是京城里有名的悍婦,自家的相公雖然都是高官,但是全被管得死死的,見到妻子就像是耗子見到貓,只敢瑟瑟發抖。

  顧炎低頭看了石墨一眼,危險地眯起眼睛。「你知道這件事情多久了?」他有一种被蒙在鼓里的強烈感覺。

  石墨的頭垂得更低。「打從芷娘姑娘嫁進來那天起,屬下就听覺爺提起了。」

  他輕松地將責任推在皇甫覺身上,之后表現出一臉詫异。「主人,難道覺爺沒跟您提過嗎?」

  他的問話,換來顧炎一記冷冷的瞪視。

  婦人們仍舊圍著芷娘,确定了寶貝乾女儿沒事后,全都松了一口气。

  「我早說過不該把芷儿留那么晚的,該趁著天還亮著,就讓她回去才是。她可急著要回顧家呢,根本不肯留宿。」陸夫人找了張椅子坐下,用紅色汗巾擦擦汗。大概是體型較福態的關系,她稍稍一動就汗如雨下。

  「你還說,你還不是舍不得讓芷儿回去,硬是留著她用晚膳,才肯把那些藥材給她。」葛夫人揮了揮手。

  「芷儿突然出嫁,大夥儿都慌了手腳,好不容易見著她,當然會問東問西啊!」司馬夫人也在桌旁坐了下來,想起先前听來的事情。「我听說,先前那個拐騙芷儿的媒人,不知被誰挂在城門口,乾嚎著直哭,一張臉不知被甩了多少耳刮子,腫得像是個紅面包子。」她嘖嘖稱奇地說道,倒是很高興惡人有惡報。

  芷娘詫异地瞪大眼睛,想起在拜堂時,她因為藥效而全身無力,那媒人還低聲威脅,說事后要賞她耳刮子呢!是誰听到了那些威脅,特意為她報仇的嗎?

  腦海里忽然浮現魅影的身影,她連忙用力甩甩頭。他只會可惡地欺負她,哪里可能會為她出气?再說,那天拜堂時,媒人威脅的聲音好小好小,他怎么可能听見?

  陸夫人拍拍芷娘的手,一雙眼睛又往顧炎身上瞧,皺著眉頭打量他。「小子,我可警告你,芷儿被人用計嫁了過來,她生來死心眼,以為拜了堂就該是你的人,昨天還不斷地替你說好話。你要是稍微欺負了她,我就拆了你的骨頭!」她張牙舞爪地說,把芷娘護在怀里。

  古夫人挑剔地搖搖頭。「瞧瞧你的臉色,慘白得難看呢!我說陸夫人啊,我看昨天給芷儿的那些稀藥,怕還是不夠,這人是該要好好地補上三年五載,看看身子骨會不會變得壯一些?」

  陸夫人連連點頭,為了乾女儿的終身幸福,她可是不惜血本。「是啊是啊,可真要好好補一補,等會儿我叫家里那死鬼,把要給皇家的補藥給留下來。反正坐在龍椅上那個昏君身子好得很,三天兩頭就跑得不見人影,那些藥材給他是浪費了。」

  此時,收到消息的皇甫覺正端著茶盤,低著頭想扮成仆人再來看看好戲。顧炎的那些岳母們找上門來,如此精彩的戲碼他怎能錯過?當陸夫人嘴里大力數落著當朝的「昏君」

  時,他的腳尖恰巧踏入花廳。

  只是,皇甫覺剛好又听見背對著他的顧炎,喃喃地說了一句話。「那個昏君,不如喂毒殺了他乾脆!」顧炎以极低的聲量說道,雙眼里迸射著危險的光芒。

  皇甫覺的動作僵了僵,敏感地察覺到某种危險的气氛。他當机立斷地馬上掉頭就走,根本也不敢再動什么偷听的念頭。他十分怀疑,要是現在出現在花廳中,顧炎會狂怒地扑上來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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