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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8-29 08:01 PM bellini
[轉] ~*棒棒糖學長*~ ◇◆完◆◇

《楔子》

學長喜歡吃棒棒糖,每次見面時也老是會遞給我一根。



不愛吃糖的我,總將那些數量足以可以堆成一座小山的糖收藏在房間的大玻璃罐裡。



直到有一天,我追問起學長原因,他語重心長地說:



「妳知道嗎?棒棒糖裡的秘密。」



「什麼秘密?」



他笑而不直接作回答:「妳真的很遲鈍耶!總有一天妳就會知道了,也許,永遠也不會知道。」



然而,當我知道那背後所隱藏的好多好多秘密時,卻是在很久很久以後。



那個再也無法挽回一切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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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8-29 08:04 PM bellini
《1》



「任念,趕快給我死出來--」



教室內的同學全都不約而同地望向聲源處--走廊外的幾個披著長髮、身上幾處掛著些許銀飾、臉上略施淡妝,來勢洶洶地站在走廊上,不顧形象大聲嚷嚷著的學姊們。



而讓她們喚得咬牙切齒,幾乎臉上在那一瞬就可以多出幾條皺紋的,正是在下的芳名。



原本坐在位置上安份看書看到正專心的我,聞見學姐們的傳喚,從容地掠了掠肩下五公分的半長髮,站起身,泰然自若地走向教室門口,迎接這些特地來拜訪我的大人物。



正確來說,應該是不速之客。



「啪--」



才剛停駐在她們面前,立即迎面而來的就是火辣辣的一巴掌,將我的頭硬生生地打偏向一邊。



我抬起手一邊擦拭著唇角的鮮血,一邊將視線定睛在學姐豔麗的面容上。



「學妹,妳倒是很跩嘛!」帶頭的學姊雙臂環胸,鄙夷的目光在我身上游移著:「前幾天我們不過是教訓幾個小學妹,妳可真是見義勇為啊!還跑去跟教官通風報信,害我們被記了大過。」



我沒為自己多辯解,只是凝視的目光持續著,沒有移動半分。



「妳那是什麼眼神啊?」



學姊的手再次高舉,但這一次卻是在半空中就被我攔截了下來。



她試圖想要使力揮下,卻敵不過我手勁。



只不過是幾個喜歡仗勢欺人的傢伙,原來力氣也不過如此而已。



我反手一抓,緊攫著學姊的手,只見她原本趾高氣揚的臉頓時扭曲了幾下。



「學妹,妳最好不要給我太囂張。」還不忘繼續威脅我一下。



是誰囂張呢?大剌剌地帶著好幾個人跑來我班上找碴?



「學妹哪敢呢?」我揚起一抹微笑,緩緩鬆手,轉過身,逕自踱回座位上。「只希望學姊們別欺人太甚。」



這番話似乎更是激怒了她們,我稍稍用眼角餘光回眸一瞥,觸見怒髮衝冠的學姊們失去控制地向教室內衝進來。



「教官來了--」



這一句話就像是擁有神奇力量的驅除咒般,只見她們的臉色一變,面面相覷了下,紛紛轉身,落荒而逃。



「任念,妳以後最好給我小心點。」逃跑之餘,還不忘恐嚇。



「隨時奉陪。」



望著她們驚慌失措,三步併作兩步的狼狽模樣,我只覺得可笑至極。



「嘿!任念,妳真的很敢耶!」忽然有人的手拍上了我的肩膀,轉首一望,是我在班上的死黨--唐依。



「妳也挺不賴的嘛!那聲『教官來了』出現得還真是時候。」



「小意思嘛!不過……」唐依笑容似乎在觸見我臉上的什麼東西時,僵住了一下:「妳的傷還好吧?」



她說我才注意到,將手又再次撫上正熱燙著的臉頰,居然有些刺痛,我想我大概被學姊的指甲刮到了。



「我去保健室上藥一下,等等幫我和老師說一聲。」回到座位,拿起外套出教室門前,我囑咐唐依一聲。



「沒問題。」她頷首。







「報告。」



推開保健室的門,慣例地喊了聲,然而卻沒有半個人回應。



環顧四周,漆得純白無瑕的牆壁、擺著護理用品的架子以及綠色簾子、米色床鋪。



重點是,裡頭連個人影也沒看見。



保健室的老師出去忙了嗎?還真不是時候。



踏進了裡頭,迎面而來的是涼得令人有些發寒的冷氣,我搓了搓手臂,隨意找了個位置佇立,等待老師回來。



驀然間,刷一聲,某處的簾子被拉了開,觸見一個一隻眼睛掛著白色紗布的少年。



「老師有事先出去了,可能會久一點才回來。」他半坐臥在床舖上,淺綠色的被子半覆著他的下半身,似乎是來這裡休息的學生。



少年的聲音很好聽,溫煦得像夏日輕掠過的薰風,正是我喜歡的那種類型。



然而,他說話時聲音卻有些含糊。



我定睛端詳著他,剛好及肩的削薄短髮、燦若星辰的瞳仁、天使般純真的臉龐、掛著單邊的銀色耳環、修長穿著乾淨制服的上半身。



最令我印象深刻的不是他掛著白色紗布的單隻眼,而是--因為含著棒棒糖而突出嘴唇的白色塑膠棒,以及隆起一邊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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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8-29 08:10 PM bellini
《2》



如果不是他身上穿的正好是我們學校高中部的制服,我可能會以為他是哪個跑來保健室偷懶的國中生。



不過我想就算是國中生也應該沒有人會有吃棒棒糖的嗜好。



「妳的臉怎麼了?」



當他從床沿邊站起身走向我時,我立刻打消了他是國中生的想法--因為他正好高了我一顆頭。



「不小心跌倒的。」



並不是我刻意忍氣吞聲,而是我懶得解釋為什麼會莫名奇妙惹到一些學姊,況且讓第一次見面的人知道我是因為被學姊找麻煩,印象應該會挺糟糕的。



「應該很痛吧?」他把棒棒糖從嘴巴裡取了出來,說話終於清楚了些,紅潤的雙唇緩緩接續下文:「都流血了,傷口不趕快處理不行。」



再靠近了些,似乎在分析我的傷口。



「可是老師不在。」我漫不經心的回答,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他的棒棒糖上,那種東西我五歲的時候就戒掉了,實在搞不清楚為什麼有人上了高中還會含著,而且還一副津津有味的樣子。



既然同是高中部的,我想他應該跟我差沒幾歲,不知道是哪一班的學弟,這麼童心未泯。



他將棒棒糖舔了舔又放進嘴裡,姿態隨意卻優雅。



然後,他走向一旁的藥品架,稍微翻找了一會兒,一面取出棉花沾上碘酒,一面側偏著頭對我說:



「我幫妳擦藥好了。」望著他挺專業似的側臉,我愣了愣。



「呃?」



「我也常常受傷,是保健室的常客,所以經驗很豐富,妳不用擔心。」他微勾起唇角,朝我笑了笑,然後指向一旁的椅子:「妳去那裡坐著吧!」



「呃……哦。」我遲疑了一下,才照著他的話乖乖落座在他身旁的椅子上。



身形頎長的他彎著膝,側蹲在我眼前,日光燈稍強的白光灑在他的頭髮上,如果忽略掉他口中含著的那根棒棒糖,整體的感覺應該很棒。



他拿起棉花棒,整個身子轉向我這,朝我湊近。



「妳是被什麼東西刮到的?怎麼傷口這麼長?」他審視了下還微微滲著血的傷口,略揪著眉問道。



不過我專注的點卻不在那,而是他湊到近得有些尷尬的臉龐,這是我第一次那麼近距離地觀察一個陌生的男孩。



整理了一下有些紊亂的思緒,先做了別過臉的防護措施,我朝他信口胡謅了句:「網球場的鋼絲……啊,好痛。」



沾著碘酒的棉花棒碰到傷口時傳來的刺痛,讓我沒時間多加胡思亂想。



「忍耐一下就好了,」見狀,他的手稍微縮了一下,又再度觸上:「妳被刮到的時候都不覺得很痛嗎?」



說的也是,剛剛怎麼沒發現到原來學姊下手這麼狠?



「不知道耶!那時候沒什麼感覺,」我咬著唇,試圖轉移掉自己的注意力,於是反問:「那你的眼睛呢?也是跌倒嗎?」



「這個哦……」他撥了撥垂落的瀏海,指了指白紗布,而後神秘的語氣:「是秘密。」



該不會是長針眼吧?我妄自在心底猜測。



雖然很想繼續追問下去,但又想到對於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這樣子好像不太禮貌。



「你喜歡吃棒棒糖?」我改指向他突出嘴唇的那個白色塑膠棒。



「是啊!」他用嘴將棒棒糖放向另一邊上,隨即左邊的臉頰鼓了起來。



我想,要不是那孩子氣突出的一頰,他含著棒棒糖也許會有像叼香菸般的帥氣。



不過,比起不合乎他年齡的棒棒糖,我更討厭別人抽菸



「為什麼?」



「怎麼每個人都喜歡這麼問?」他有些疑惑地轉轉眼,停頓了下擦藥的手:「沒什麼啊!就是喜歡,妳也要一根嗎?」還很熱心地反問。



「呃,不用了。」我婉拒。



我不喜歡甜的東西。



上完了藥以後,他將棉花棒隨意往旁邊的垃圾桶一丟:「好了,去旁邊登記一下,還有要小心不要去碰傷口,妳是女孩子,留疤不太好。」



「謝謝。」我禮貌性地回話,走向一旁的登記簿,迅速地留下資料。



放下筆的那一刻,卻感到有些惆悵。



「那……我先走了哦!」



我不確定地望了他一眼。



這一節是我最頭痛的數學課。



然而,雖然是千百個不願意這麼早回教室,但想一想,我已經沒有什麼理由能夠繼續留下了。



不過,我永遠都記得當我半掀開了保健室的門,外頭的熱浪襲了上來時,他一個箭步向前,朝我手裡塞了個根棒棒糖,然後丟下的那句話:



「偷偷告訴妳,」挺神秘的語氣:「棒棒糖,有幸福的味道。」

2010-8-29 08:45 PM bellini
《3》



回到教室後,任由檯上老師口沫橫飛地講課,卻一個字也沒聽進耳畔裡,只是愣然地望著手中上頭有著綠色包裝紙的棒棒糖,反覆思索著他的那句話。



是在開玩笑的吧?棒棒糖,只會讓我感覺到那裡頭嚐起來過度的甜蜜,像是永遠都會不屬於我。



一整天的課,就在我的恍惚之中度過。



有時候還會不時地抬手觸碰臉頰上的傷痕,彷彿能藉此回味早上在保健室,他幫忙上藥的那一刻,似乎他的溫度透過了棉花棒沾染了上我的臉頰。



回到家以後,更是將那根糖握在手心,一整夜,彷彿在汲取著上頭那個人的餘溫。



好似曾相識的感覺。





昨天的恐嚇果然應驗了。



隔天早上剛進教室時,我凝視著被劃得亂七八糟的書桌、四處散落著被割破的課本,滿地的狼藉出神。



真是高招,明的不來就給我來陰的。



「是誰弄的?」我轉頭望向其他對著這攤東西指指點點的同學問道。



班上安靜了下來,三十幾雙眼睛定焦在我身上,卻沒人答腔。



「誰弄的?」重複。



個個想撇清關係似地別過頭。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唐依的聲音劃破了這樣僵著的場面:「應該是昨天的那群學姊。」



她依然以她獨特的出場方式,冷不防地從我身後拍肩,說實話,有時候我真的會被她嚇到。



我看向她,苦笑附議:「我也是這麼想。」



除了她們,還會有誰這麼無聊?



「要不要我幫妳?」唐依彎下身,幫我把被割得面目全非的課本一一撿拾起,然後丟給我這句話。



我搖了搖頭:「不用了。」也幫忙收拾,試著尋找出勉強還能留著的。



「那這些課本怎麼辦?」她翻了翻:「似乎沒有一個能繼續用了耶!」



她說的沒錯,唐依手上的那些課本就跟一大團廢紙沒什麼兩樣,學姊的憤怒可想而知。



「沒辦法,」將它們堆成一大疊,整理好後塞進抽屜。「還是要上課的。」



「我先去幫妳跟別班的借一下,等等是英文課,沒課本要抄課文的,然後剩下的我再幫妳想辦法。」唐依也跟著將手中的廢紙堆塞到抽屜,然後準備出教室。



「謝謝。」除了道謝以外,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了。



她真的很重義氣,也許,這就是我和她能成為死黨的原因。



然而,她幫了我這麼多,我又回報了她多少?







趁著第一節課以前的下課,我先到廁所去洗把臉提提神。



水珠嘩啦啦地流過指縫,夾緊手指掬起朝臉上潑去,藉著冰冷的觸碰來讓腦子稍微清醒。



望著鏡子中臉上滿是水珠的我,有些感慨。



我做錯了嗎?我在心底對著自己這樣問著。



來這所學校也將近一年了,這一年當中,類似的事件早已發生過無數多次,但一切的原因並不是因為我像一般校園小說裡的女主角一樣,美到樹大招風,徒惹無數學姊忌妒,而是因為我那該死的正義感。



也許說雞婆會恰當些?



我一直都無法理解為什麼有人可以因為無聊的理由而刻意去找人麻煩?嗆聲、圍毆、排擠,各種慘忍的手法不勝枚舉,普通點的是甩巴掌,殘忍點劃花臉、割衣服、剪頭髮。



就因為看準的學妹們的膽小,稍微恐嚇一下她們就不敢輕舉妄動。



我看不慣,真的很看不慣,雖然外表總是一副八風吹不動的模樣,但強烈的正義感卻老是每次觸見那些不人道的景象時,妄然作祟。



再度並掌掬水撥上臉,然而,當我再次抬起頭將視線凝向鏡子時……

2010-8-29 08:46 PM bellini
《4》



有人。



我警覺性地僵起身子,眼角餘光在鏡子上游移,聽覺也敏銳地感覺得到身後有動靜。



有人,而且看樣子還是個公的。



依照我歷年來的經驗,會跑來女生廁所的雄性動物只能夠讓我得出一個結論--



變態。



至少我之前就遇過了好幾個,而這一次,我想也不會例外。



可惡。



一定要把他就地正法,否則以後絕對是後患無窮。



就像是這種時候,正義感便會似倏地燃起的熊熊烈火般,一發不可收拾。



我繼續故作不知情地沖著臉,等待獵物上勾,透過有些霧濛濛的鏡子,開始觀察起他。



留著一頭抓過造型的俐落短髮,略微低頭以致我無法仔細打量到他的五官,穿著和我一樣是高中部的制服、雙手插在卡其色的制服長褲上。



好像耳朵和脖子上掛了個什麼東西,看樣子是MP3。



走起路來似乎很心不在焉,一直看著地板,不曉得在搞什麼鬼。



原來這年代的變態都故意偽裝成看起來好像很無心的少年。



在他接近我估計一公尺範圍以內時,我本能性地轉身,迎面冷道:



「你來這裡做什麼?」



對方沒反應,邁著步伐持續前進,不知道是刻意裝傻還是聽力太差。



當我來不及閃躲以及警告他下一句話時,他整個人已經朝我湊得很近,近到我幾乎可以想像下一秒將要發生的慘劇──



「啪!」他整個人當我是面牆似地,迎頭朝我狠狠撞上。



「好痛!」



「好痛!」



同時地,兩個人悶哼了一下,然後抬手撫上傷處,異口同聲喊出。



接著他才終於抬頭,原本因疼痛而稍稍扭曲的表情轉為疑惑,望著我,將耳朵裡的MP3取下。



「妳來男生廁所幹什麼?」



「你來女生廁所幹什麼?」



又是幾乎同時回話,我們睜大了眼,面面相覷。



這個人是怎樣?



準備要繼續下一句的逼問,但是這一次我臨時改了策略,先等著這傢伙如何解釋給我聽,為什麼他會莫名奇妙出現在女廁的原因。



然而又不小心太有默契,也許彼此又剛好又有了一樣的想法,我和他之間的僵持沉默了起來。



直到我終於無法再忍受這樣的氛圍。



好吧!女士優先。



「你來這裡幹什麼?」我將第一句質問他的話又再度重複一遍。



對於剛剛他可能是因為MP3開太大聲,所以聽不見我的話有些嗤之以鼻,我記得學校有規定MP3是違禁品。



果然是變態,還敢大剌剌地戴著違禁品到處跑。



然而,當他聞見了我質問後,反應居然是一頭霧水地皺起眉毛,一臉大惑不解。



「上廁所啊!」他的語調很稀鬆平常,像在談論天氣般地。



「是嗎?」反應真靈敏,藉口倒是掰得挺真的。



「我才要問妳在這裡幹嘛咧!」



我嘴角頓了一下,有些微慍他這種「做賊的喊抓賊」的舉動。



「這裡可是女生廁所!」



「這裡可是男生廁所!」



我們同時有些激動地指向左方上廁所的地點,藉此讓對方知道自己的錯誤。



然而,結果出來了。



當我的頭顱以極緩旋向左方的牆壁上,晃見的是一大排的小便池……

2010-8-29 08:47 PM bellini
《5》



強壓下心頭的如浪潮湧上的種種情緒,我深呼吸了一下,然後維持著語調的平穩:



「抱歉,我早上精神不太好。」我朝他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道歉,不過倒是將他錯認為變態的我不對就是了。



原來真正「做賊的喊抓賊」的變態就是自己。



「所以呢?」當我挺起身時,觸見他興味地揚眉,似笑非笑撥撥頭髮,微瞇的雙眼定睛在我身上。



我這個時候才終於能夠清楚端詳他的臉孔,與昨天的棒棒糖少年截然不同的氣質與感覺。



迷濛邪魅的面容,頗有漫畫中花心少年的味道。



「那,」我朝門口踱去:「我先出去了。」



看似落落大方、好像不會輕易臉紅發窘的模樣背後,我的雙手在他看不到的角落,正扯著制服的衣角。



怎麼能不感覺到糗?別傻了,尷尬到我真的很想找洞鑽。



不過我這個人就是倔強了點,永遠都只想讓人看到冷靜沉穩的一面,就算多麼害怕、多麼脆弱、多麼想尖叫都一樣。



「欸,妳叫什麼名字啊?『走錯廁所』的小姐。」他開玩笑似地繼續特別加重那四個字的語氣。



才剛和他擦身而過的我,立即頓下腳步。



他一定要強調那四個字嗎?



我想名字給他應該不會有事吧?如果要找碴的話歡迎奉陪,我可沒怕過。



「任念,」順帶補充:「還有,請不要叫我走錯廁所的小姐。」



然而,我卻見到他朝我走進,狡黠的笑容越咧越開。



「好!那『廁所』小姐,我們有緣再見。」我彷彿可以想像得到他臉上的表情。



又是跟學姊們一樣想要威脅我嗎?



我沒有多加理會他,逕自挺直腰桿走出門,轉個彎走到旁邊的女生廁所,再次用力地朝臉上撥水

2010-8-30 02:11 PM Loillpop
more more

2010-8-30 02:58 PM SIU雪~~~
十卜十卜~~`

2010-8-30 07:13 PM bellini
《6》

走出廁所,才剛踏進教室的門口,唐依就朝我踱了過來。



「喏,英文課本我幫妳解決好了,剩下的話我去通知我哥了,他說會幫妳想辦法。」遞了全新的課本給我。



「謝謝。」我道謝並接過,雖然表面上僅是掛著淡淡的微笑,但心裡其實對於唐依的舉動深深感動不已。



「妳哦,有時候能不能懂得向別人求救啊!」唐依有些無可奈何的說:「尋求別人幫助並不可恥啊!」



我只是笑了笑,沒答腔。



所以才會跟唐依特別要好,這個熱心過了頭的女孩,總是在我沒開口前就伸出援手,且不計較任何的回報。



唐依舉起手腕瞥了下手錶:「我哥說等等第二節課就可以去找他拿其他課本了。」朝著我報告。



等等,好像突然覺得哪裡怪怪的。



「妳哥?」剛剛由於只顧著感動和翻閱唐依給的課本,而沒有聽清楚她的話:「妳有哥哥?」



「咦?妳不知道嗎?」唐依驚訝地揚高語調。



我搖搖頭。



開始覺得我這個朋友當得真失職,快一年了,居然連對方有哥哥都不知道。



「也難怪啦!我好像沒跟你提起過,」唐依拍了一下自己的頭,吐了吐舌。



「三年級的?」



「是啊!所以等等可能要走快一點,在對面的大樓呢!還好有手機這種東西,不然我剛剛來回跑真的會癱掉。」唐依笑得很燦爛地回答。



「我們要去找他?」我再次確定些什麼似發問。



「對啊!怎麼了嗎?」唐依微偏頭,眼中有些不解,對於我的疑問。



「沒事。」我抿了抿唇,刻意隱瞞起去三年級那裡時,可能會見到那些我並不想看見的學姊的疑慮。



一群人跑來找碴班上都不怕了,去三年級那還怕什麼?







不過一路上走的還是挺戰戰兢兢的,畢竟我在這學校的仇家也不少。



一面迅速地邁著步伐、一面四處東張西望,還好,沒遇上什麼被我惹過的學姊們。



就算並不是非常害怕,麻煩還是少一點比較好,當然,如果看到有人有難除外。



「小依,妳要二上教科書全套我已經幫妳弄好了……這位是?」



不知不覺到達了目的地,我收回了原本心不在焉四處張望了目光,瞥了眼牆上3-11的牌子,再將視線轉移至那個有些似曾相識的聲音來源處。



我目光對上了含著棒棒糖的紅潤嘴唇,以及泛著光芒的銀色耳環。



「是妳?」再往上,那一邊覆著紗布,一邊閃著晶亮眸光的單隻眼睛,正在審視著我的傷口。「妳的傷好點了嗎?」關心地往前湊。



傳說中的棒棒糖少年?



原來他不是高一的學弟,也不是什麼國中生,而是比我大一屆的學長。



我愣了一下,而唐依則是欣喜地左右來回覷著。



「哥,你們兩個認識哦?」她朝著棒棒糖少年興奮地問。



「算是吧!」他回答,再將頭轉向我,丟了個莫名奇妙的問題:「哈密瓜口味的好吃嗎?」



「啊?」對於他沒頭沒尾的問號,一時之間反應不太過來,只能乾澀地發出單音節。



「昨天給妳的啊!那是哈密瓜口味的,」他解釋。



「不過我想妳應該沒吃。」然後又冒出了這一句。



「呃?」一樣只能單音節,我的聲帶像是當了機的作業程式。



我把頭轉了回來,觸見他朝我身上嗅了嗅,目光又像在尋找著我臉上的什麼的舉動。



「因為妳的臉感覺一點也不幸福。」



我更加努力地凝視著他那張昨天,我因為只注意到棒棒糖和紗布,而沒巨細靡遺端詳過的稚氣臉龐,透著單純卻又些許迷樣的氣息,我忽然有感而發:



這個學長……好像怪怪的?

2010-8-30 07:14 PM bellini
《7》

對於學長的話,我無從回應起,只是木然地佇立著,目不轉睛地望著他。



還好有唐依幫我解了圍。



「哥,你不要老是冒出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啦!很像小孩子耶!」唐依推了推他,再將頭轉向我,告誡般地說道:



「任念妳別在意哦!這傢伙就是這麼奇怪,可能是漫畫看太多了,老是會說些奇奇怪怪的話,」還伸出手出拉了拉學長稚嫩的臉頰。



「妳看吧!身為一個男生又是我哥,皮膚居然比我好,他又有娃娃臉,每次跟他出去啊!都被認為是姊弟。」



唐依這句話我很認同。



因為他的氣質跟臉龐根本跟其他學長明顯地格格不入,我還差點把他當成國中生。



「還有啊!」唐依又伸出另一隻手,硬生生地把口中的棒棒糖拿出來。「都長這麼大了,還老是喜歡吃糖。」



「小依,妳撞到我牙齒了。」學長將手放置在嘴唇上,皺了下眉毛。



我被學長的舉動給逗笑了。



「你都不會蛀牙嗎?」我問正沉浸在牙齒被棒棒糖撞到的疼痛的他。



「當然會,」唐依搶著回答。「好像好幾顆了吧!每次去看牙醫總是一副要被五馬分屍的樣子,治療的時候還叫得很大聲,搞到那裡的醫生幾乎都認識我們了,妳說丟不丟臉?」



「真的很痛啊!」學長搔了搔頭。「妳都不覺得哦?」孩子氣地問道。



「誰像你那麼膽小。」唐依對他做了個鬼臉。「對了,課本。」



「妳就只顧著說我壞話,都忘記這件事了對吧?」學長趁機伸手揉亂了唐依的頭髮,無可奈何地指了指腳邊。「對了小依,為什麼突然又要新課本?不是才剛開學不久嗎?在電話裡聽妳說得很緊急,但都沒說原因。」



「是任念啦!」唐依走向前搬起書,我也踱向前幫忙,然後她用肩膀指了指我。「還不都是那些學姊……」



我用手肘推了一下唐依,然後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多嘴。



「沒有啦!只是我的書包不小心掉到水溝裡,全都弄濕不能用了。」我隨意找了個說法搪塞學長,沒有正眼看他。



「是嗎?那真是糟糕,以後妳要小心一點哦!」學長不疑有他。



他真的很單純,單純無瑕到讓我更堅定了保密這個決定。



然而他的關心卻讓我有些愧疚。



「好,謝謝學長。」



「妳叫任念對吧?不用叫學長那麼生疏啦!叫我唐傑就好,喏,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的禮物。」他將我的手拿起,攤開,又放了根棒棒糖。「任念,妳可以試試看,其實這東西很好吃的……好痛。」



學長皺了一下眉頭,吃痛地悶哼了下,然後我們幾乎同時低頭,看到了一隻覆蓋在學長球鞋上的腳。



「哥,你不要亂帶壞人好不好?自己蛀牙痛得要死要活就算了,幹嘛要拖任念下水?」



我卻是違背著唐依的意思,收下了學長的禮物,也許,想藉此沾染上些棒棒糖上學長的純真氣息。



「謝謝。」

2010-8-30 07:14 PM bellini
《8》

與學長告別後,我和唐依兩個人分了那堆書,分別抱著往教室的方向走。



剩下五分鐘,應該還來得回到教室吧!



一路上,我都把頭垂得低低的,三年級的大樓還真是個危險的地帶,我真的不想在這種地方再次與那些親愛的學姊會面。



然而,突然一雙鞋子撞進了我的視野,球鞋的主人就擋在我和唐依的面前。



我試圖越過它離開,但是它似乎很是故意地想要攔下我。



我往左,他也跟著向左;往右,亦然。



分明是想來找我麻煩的是吧?



我猛然抬起頭,對上一雙迷濛的雙眼。



該死!



傳說中的「廁所先生」?



今天的運氣真好!順帶一提,此為倒反法。



「嗨,妳好啊!真巧,」他面帶笑容地朝我打了招呼,一點不自在的感覺也沒有。「『廁所小姐』,我就說過我們很有緣吧!而且緣分來得挺快的。」



我沒什麼好氣,也許是因為今天早上的事加上自己的私心,就是看他挺不順眼的。



「真是巧啊!」我應付地扯扯唇,接著冷下臉,然後直接想往他的身旁擦身離開。



但是還是和只看到鞋子的時候一樣,他往我要走的方向一挪,擋下我,還很不禮貌地抓起我的手。



「幹嘛走得這麼快?」瞥了一眼我手上抱著的課本,上頭的「二上」字樣:「原來妳是二年級的學生啊?妳好,我是大妳一屆妳的學長,學妹,既然我們這麼有緣,有空可以出來約會一下吧?」



我們才見面多久?



這個人果然和他邪魅的長相一樣,輕浮的痞子。



「不好意思,我每天都挺忙的,沒有那個榮幸能學長一起出去。」我試圖想拉開手掙脫,卻徒勞無功。



跟他出去?我還寧願整天待在家掛在電視前,我跟他又不是很熟。



「任念,他是誰啊?」唐依在我的耳邊低聲問道。



「沒什麼,我不認識他。」我也壓低音量回答,沒想到卻被他靈敏地聽見了。



「對了學妹,我好像還沒跟妳自我介紹過對吧?」他放下了我的手,清了清喉嚨:「親愛的學妹妳好,我的名字是方弦逸,是三年八班妳的學長,身高一百七十九公分,體重六十三公斤,興趣是聽音樂、打籃球,個性外向大方愛交朋友。」



聽他自顧自地介紹完自己了以後,我沒好氣地抬眼:「然後呢?」



「然後,我介紹完自己了以後,學妹應該就能夠放心和學長約會了吧?」他挑著眉期待味道濃厚的看著我:「學長看起來應該不像什麼壞人吧?」



「很像。」我毫不留情地潑了他冷水。「我要回教室了,『廁所先生』,不再見,請不要再擋我的路,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這次他真的很聽話,乖乖地閃到一邊去,背抵著一旁的牆壁、雙腳交叉,將頭仰高。



不知道又想搞什麼鬼,算了,我也懶得理他。



當我正要直接走人的時候,他卻從口袋裡取出了一串泛著銀光的東西,向前舉到我的眼前晃了晃。



那是我的手錶。



難怪一直找不到,似乎是我在走錯了的男生廁所洗臉時,為了怕沾到太多水而取下放在一旁,後來又因為遇到了他,忘記拿走的。



該死。



我抬手往前一抓,他的動作卻更快,將之往上一拋,含握手心。



「怎麼樣,學妹,妳有空了嗎?」原本貼著牆的身子離開挺了回來,將臉湊近了些,他勝利般的笑容就刺眼地停在我眼前的二十公分。



和唐傑學長的近距離凝視不一樣的感覺是,他的臉看起來好誘人扁。

2010-8-30 07:15 PM bellini
《9》

不過,我和自己下過約定,再怎麼樣惱怒,也不能隨便將拳頭放在這種地方。



我深呼吸了口氣,緩和一下情緒。



「好,我答應你。」緩緩地道出這幾個如引炸彈的開關般,足以讓笑容從他臉上瞬間綻開來的字句。



有那麼誇張嗎?看他笑的那副嘴巴都合不攏的模樣。



「那就這麼說定囉!」他整個人站直了起來,探手朝我頭上揉了揉,一副我們認識很久的感覺。



「時間、地點你決定。」我將頭很不自然往後一縮。



剛剛看唐傑學長一臉寵溺地揉唐依的頭,我心底湧上了些微的羨慕,然而現在我卻是讓這位「廁所學長」和他做相同的動作,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這禮拜六下午兩點學校門口。」他報得倒是爽快,接著:「妳的手機給我一下。」



……



「我沒有手機。」我搖搖頭,撒了謊。



「那給我家裡電話。」他的腦筋轉得很快。



……



那還是手機好了。



「算了,我亂說的,給你手機。」我無奈地嘆了口氣,向他誠實地一一報出號碼,然後很沒好氣地望著他又是一臉勝利般的燦爛笑容,取出口袋中的滑蓋機輸入。



不要緊,手機我倒是不怎麼常開,也可以選擇不接電話,家裡的可就不一樣了,給其他人接到……我無法想像後果。



輸入完了以後,他充滿興味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學妹啊!妳知道嗎?妳好單純哦!真的很不會說謊耶!」手指滑過了我的瀏海:「妳的眼神都會出賣妳。」



這句話讓我愣了。



的確,我說謊的技術滿差的,欺騙一個人會讓我在吐出謊言的那一瞬間,心頭漲滿愧疚感。



那麼,剛剛唐傑學長發現了吧?



我想應該沒有吧!還好他倒是挺單純的,而且我沒有和他四目相望。



當我腦子裡正推想這個些事情時,我聽見頭上傳來了「啪」一聲。



「那麼,我先走了哦!」他轉過了身子,以修長的背影面對著我,伸出了右手像是在表示「拜拜」般地晃動。



我望著他的漸行漸遠的身影,心裡大大地鬆了口氣。



「任念。」身旁的唐依有些不安地推了推我。「妳真的要和他出去約會啊?」



整理了一下頭髮,我不以為然:「他又沒說一定要一起出去玩,大不了我和他見了面以後直接拿完手錶走人。」



剛剛學長說我是個很不會說謊的人。



然而也是有漏洞的吧?至少剛剛他還看不出來我的答應並不是真心的。



舉起手來再度順了順髮,我卻發現頭上似乎少了些什麼東西,然後猛然間回想到剛剛他走時,我似乎觸見在他的食指和中指之間,有什麼東西正熠熠閃動著。

……



我的髮夾!

2010-8-30 07:16 PM bellini
《10》

回教室上課以後到放學時,我開始在心裡後悔答應他。



通常我都是秉持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理念在待人處世的,然而方弦逸這次的舉動分明是想要把我惹火才甘心。



但是後來又想一想,他越是要故意這樣做,我還是越是繼續處之泰然得好,至於髮夾……沒有手錶重要,他要拿就拿去吧!



放學時,我被班導留下來了幾分鐘,唐依有事先走了。



直到傍晚六點,學校幾乎沒剩下幾隻小貓時,我才背起了書包往校門口準備回家。



然而才一踏出校門,突然有塊白色的手帕罩上了我的口鼻,一陣我說不出來的氣味襲滿嗅覺,接著,整個人不醒人事。







「唰--」



冰涼的感覺一瞬間蔓延全身,我冷得稍稍顫抖了幾下,睜開雙眼,*入眼簾的是幾個有些眼熟的女生。



東張西望了下,我無法分辨現在的位置,只知道我整個人被擺放在一角坐下,動了動全身,還好,劇情沒有老套的很徹底,我的手腳還能動,沒有被繩子緊緊捆住。



「任念,妳終於醒來啦!」其中一位女生蹲了下來,把臉朝我湊近。



然後──



「啪--」還是只會甩巴掌的女人。



接著不出所料地,就是一大段瘋女人的叫囂。



「任念,妳這個小賤人真的挺囂張的耶!才轉學來沒多久,就惹火了全校一大堆的學姊們,哎啊!該說妳是正義感太強,還是太雞婆呢?人家我們啊!只不過是想教訓幾個對學姐不敬的小學妹,妳怎麼那麼喜歡跑去找教官們來湊熱鬧呢?」



我的嗤笑了下,語氣很冷。



「這個妳們早就已經說過好幾次了,能不能換點新的台詞?」我沒有因為環境的窘迫而收斂語氣。



「啪!」又是一巴掌,我想我臉上的傷大概又更加紅腫惡化了吧!



學姊先是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最後又是得意囂張的笑了起來。



「我說學妹啊!人總得要懂得尊敬長輩嘛!學姊說話啊!」抓起了我的頭髮,扯了幾下。「學妹就不要插嘴嘛!」



頭皮掀起的疼痛依然發酵著,我想學姐大概只要稍微再施加點力道,一大撮的頭髮也許就會應聲拔落。



掙扎也沒有用,只會讓那痛更加泛疼罷了。



雖然很不想在聽著學姊那噁心的嘴臉上,塗抹著誇張唇蜜的唇繼續蠕動那些難聽的話,但我還是決定先別輕舉妄動。



「哎啊!學妹看起來真可憐,」她作出憐惜的模樣撥了撥我垂落眼前的瀏海。「如果之前好好讓我們教訓個夠,今天就不會這麼麻煩了嘛!妳又是何苦呢?」



我面無表情,僅僅注視著那張臉孔,只怕我一移開視線,又可以讓她們有藉口說我目中無人,繼續所謂的「教訓」。



然而我太低估這些人了。



「唷,學妹瞪我耶!學姊好害怕哦!」她拍了拍胸,做出一副受驚嚇的模樣。



好想吐。



「好吧!」即使我沒答腔,她繼續自顧自地說著:「既然學妹這麼不受教,那麼學姊我就不廢話了。」她站起身,拍了拍裙襬,然後走到其他學姊的身旁,用眼神示意些什麼似地。



我只見到好幾個女生紛紛走上前,一同扶起我的身子--說好聽一點是扶,正確來說是架還比較恰當。



全身被好幾雙手抓著,長長的指甲陷進肉裡刺痛泛紅,也動彈不得,然而當我一抬眼望向前方才知道。



惡夢,才正要降臨。

2010-8-30 07:42 PM SIU雪~~~
cmcm...

2010-8-30 09:01 PM bellini
《11》

真的非常老梗給我準備了打火機,準備碳烤我的頭髮是吧?

該死!

老實說類似的情況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本來我的頭髮是那種所謂飄逸動人的及腰長髮,經過學姊的碳烤以後,還得自己出錢把像狗啃一樣的髮型修剪,等待留長。

最重要的是過程挺痛苦的,熾熱的火焰就在頭上蔓延,頗有種跑到鬼門關繞一圈的感覺。

我可不想再經歷一次。

繼續奮力掙脫著,卻依舊沒有一點效果,眼看著燃燒起的火焰朝我接近,以及學姊那張令我作噁的臉孔。

最後,是頭上的一陣燙熱感,以及學姊們的尖銳的笑聲。

然後很孬的眼前的視線開始模糊了。

此時我還真的挺希望會有什麼英雄救美的片段出現,不過看樣子那只能成為一種奢望。

『念念,無論如何,我們都只能靠自己。』

倏然一句話撞進耳畔,眼前模糊的景象也開始逐漸清晰。

有著驚恐眼神以及雙手沾滿鮮血母親,和趴落在一旁,像是永遠也不會再醒過來的父親。

我們一直都活在父親的拳頭下,直到那天母親做的反擊。

『如果老是等待著別人的救助,事情的結果注定只會是一場悲劇。』

我愣然地望著眼前的父親被好幾個人抬走,語重心長的母親則是被架著上了警車。

『無論如何,今後,妳都要堅強,當我們喪失了求救的權利。』

小小的心裡、小小的理解能力,對於母親的話一頭霧水的我只能將那些字句硬生生記進腦子裡,然後依照著執行。

再也不大哭大鬧、再也不露出惶恐害怕的神情,波濤洶湧的心緒表面上永遠得穩篤安定。

不是偽裝出來的堅強,而是脆弱時強迫自己真正堅強。

『我們只能靠自己。』

『只能靠自己。』

這段話像跳針般地不斷重複播放著,直到視線再度模糊,眼前的景象又會復原狀。

我不能求救,所以,只能靠自己。

彷彿有著神奇力量的字句,讓我又燃起了掙扎的欲望,更加賣力地扯動著全身。

奇蹟似地,我掙脫了好幾個人的箝制,然後,接下來的我像是發了瘋似地,所做的事情連我自己也無法控制。

我衝向一旁的水桶往自己身上一澆,弄熄了火燄,再一把搶過學姊的打火機,抓住她的頭髮拉高。

「喜歡燒別人的頭髮?要不要試試看自己被燒的滋味?」我的眼睛似乎燃著比方才頭上的熾熱還要更旺盛的火焰。

『所以,我們只能靠自己。』

所以,我不會傻傻等待別人挺身而出的救援,我不要再像以前一樣,被當成爸爸心情不好的出氣娃娃。

學姊們一瞬間全變了,不斷地向我求饒,那屈就姿勢令我感到痛快。

我朝她們每個人的腹部奮力踹了下,然後將身邊被我拉住頭髮的學姊往旁邊一拋。

她吃痛的呻吟更讓我成就感倍增。

「下次再讓我看見妳們仗勢欺人,教訓就不只是這麼簡單而已!哈哈哈哈哈……」我得意地放聲大笑,然後意氣揚飛地邁著步伐離開。

原來剛剛我們是在學校附近的鐵皮屋裡。

外頭正下起了大雨,我沒有閃躲,而是恣意地享受全身被淋濕的冰冷快感。

「媽,我逃出來了,那妳呢?」

我望著天空喃喃出聲,然而它卻以無盡的沉默來回應我,除了那陣打在身上還會發疼的雨珠。

2010-8-30 09:02 PM bellini
《12》

回到家後,趁著家人不在先沖了個澡,拿了錢包迅速竄出門修頭髮。

老實說,這一次的型也挺像狗啃的,更慘的是原本頭髮才及肩又多一點,對我來說已經是夠短了的,還要再修剪,看來我留長髮是無望的了。

再次回到家以後,望著鏡子中煥然一新的自己,我倍感無奈。

被燒也就罷了,連設計師也要給我踹一腳。

這也太短了吧?

「因為妳不是燒開水的時候不小心燒到?如果不剪這樣的話會很雜亂哦!」

我抬起手撥了撥自己挺男孩子氣的新髮型,嘆了口氣,忽然懷念起那頭中長髮了起來。

該死的學姊。



我還沒踏進教室門就可以想像唐依的反應了。

「任念,妳剪頭髮囉?」唐依像是發現新大陸般驚訝地指著:「這……也太短了吧?」開始端詳起我頭上的髮型。

經她這麼一說,我更無奈了,扯了扯唇角,苦笑。

「咦?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她關心地問道。

「沒什麼。」我搖搖頭,往位置上坐了下來,取出課本,開始準備埋首於內容中。

然而當我觸見這一套全新的課本時,卻會不自覺地聯想到唐傑學長。

棒棒糖?

我又急忙從書包裡取出那根昨天唐傑學長給我的棒棒糖,另一根被我放置在房間裡的玻璃罐。

吃這個玩意真的會幸福嗎?我想學長是在說笑的吧!

放棄了原本要打開來含,這樣讓我覺得自己會變得很滑稽的舉動,我僅是將它放在桌邊,凝視著。

雖然和學長並不熟,但我感覺到自己對他有種渴望,渴望著能夠接近他,也許是想沾染一些他單純的氣息,試圖藉此淨化自己。

「耶?」唐依好奇地將頭湊了上來。「那不是我哥昨天給妳的嗎?妳還留著啊?」

我點了點頭,然後霍然想起了一件事:「對了,妳哥怎麼那麼喜歡吃棒棒糖啊?還有,他的眼睛怎麼了?」

昨天,學長臉上的白紗布還在,罩著他的單隻眼睛。

「這是秘密。」

「呃?妳說哪個是秘密。」

「兩個都是,」唐依吐了吐舌頭:「這是我哥說的,所以……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妳哥也太神祕了吧?」心底小小落寞了一下。

在看起來那麼乾淨的學長身上,會隱藏些什麼秘密?

「倒是妳,我剛剛還忘記問了,」唐依舉起手戳了一下我的臉頰:「怎麼又更紅了的感覺?」

「哦,那是妳的錯覺。」我別過臉。

「任念……妳該不會昨天又被學姊……」

果然逃不過唐依的眼睛。

我頷首,表示她的話沒錯。

「那頭髮……」

「也是,」我用食指玩弄似地捲了捲短到讓我心痛的髮絲:「被學姊燒掉了。」

唐依先是驚訝地睜大了雙眼,然後義憤填膺地握緊了拳頭。

「任念,他們太過分了,我去找人幫妳算帳。」唐依激動地拍了一下桌子。

我倒是一臉不怎麼在意:「不用了。」

「可是妳老是這麼忍,她們會得寸進尺的。」

「我沒有忍,」我從容地旋開水壺,啜了口水:「我有反擊了。」

然後把昨晚發生了事情簡單地告訴唐依,我刻意忽略了心裡的惶恐和回想到過去的事情。

「任念,妳做得太好了!」唐依讚賞地給了我一個拇指,隨即沉了一下臉:「但,她們不會再來報仇嗎?」

「我自然有辦法。」我給了她一記安定的眼神。


然而那句話純粹只是讓唐依安心用的,我根本沒有什麼對策。

告訴教官老師?我沒有證人,他們也沒有當場抓包,學姊們的演技又特別強,所以這樣做只會得來反效果。

直接求學姊原諒?這個我根本不考慮,我寧願被她們整死也不想低頭。

像唐依說的一樣找人幫忙?這種事我絕對不幹,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我很固執地不想求助於他人。

一切,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只是,我沒想過,隨著一天一天,一次又一次的發生,所有的事情就像是滾雪球般地越滾越大。

2010-8-30 09:03 PM bellini
《13》

唐依的話應驗了。

果然,從那天的大反擊以後,我的日子真的很不好過,學姊們明刀暗槍通通都來,企圖把我整死才甘心。

「任念,妳的桌子又……」唐依指著我面目全非的座位,上頭刻滿了不堪入目的字眼。

還好我養成把課本帶回家的習慣,畢竟,那可是學長的心意。

接連好幾天被圍、東西被破壞已經成了家常便飯,偏偏我就是不願輕易妥協或是求救,甚至有時候還會瞞著唐依。

「唰--」將溢滿掌心的水潑至臉上,我拴緊水龍頭,凝視著鏡中滿臉是傷的自己。

還是去保健室上藥一下好了。

順便,賭一個機會。


「咦?」一推開門,觸見保健室裡頭的景象,悄悄地,我的唇角就像是瞬間好起來的心情一樣向上飛揚。

果然如願了,唐傑學長就在我的眼前。

然而此刻的他卻是平靜地躺在保健室米色的床鋪上沉沉睡著,我緩緩移動步伐接近,低下頭打量著他闔上的單隻眼、對於男生來說略長的髮絲輕覆在純白的枕上、紅脣微抿,還是不例外地突出一根白色的塑膠棒,整個畫面看起來安祥得像個天使。

為什麼他可以在這裡睡覺?

環顧四周,還是一樣,整個室內除了他以外,沒有其他人了,我悄悄地往藥品架走去,不想破壞學長營造出來的美好畫面。

只是有時候我真的很恨自己的笨手笨腳。

「啪!」一不小心,整個下半身撞上了藥品架,上頭的瓶瓶罐罐全數散落一地,引發了不小的聲響。

我先旋過頭望向學長那,接著,拍了拍胸。

還好,看他還是靜靜地躺著,文風不動的樣子,我想應該沒有打擾到他。

回過頭來手忙腳亂地收拾著自己惹出來的爛攤子,蹲著腳追著滾來滾去的藥品罐,好不容易幾分鐘後,總算全都收齊了,我抱了滿懷的藥品,準備一一放回架子上。

「學妹?」身後驀然傳來和煦、略帶著剛睡醒時稍微低沉的嗓音,我被嚇得猛然回頭,對上一邊鼓起的臉頰。

我還來不及思考該說些什麼話時,學長就已經搶先一步了。

「妳來這裡幹嘛?」他揉了揉眼,一副剛睡醒時惺忪的模樣,我想他的腦子一定還渾沌著,否則怎麼又會問這種怪問題?

「咦?妳的臉又怎麼了?」終於把兩隻眼睛輪流揉完了以後,他才終於正視我,原本帶著迷濛氣息的外雙眼皮也許是因為剛醒過來的關係,變成了內雙。

又得說謊了。

「我又跌倒了。」指了指青一塊、紫一塊的臉頰,我稍稍假裝低頭整理懷中的藥品,躲掉與學長四目交接。

又想要增加說服力似地多補充了句:「這次是從樓梯跌下來。」努力掩飾掉語氣裡因為心虛所產生的不自然。

我想學長應該很容易就會相信,然而卻是我最不想說謊的人,因為他的單純恍若我心裡頭愧疚感的催化劑。

「那我來收,妳去坐著等我。」學長提議,我還來不及反應,懷中的藥罐全都被他接過去了。

是我的錯覺嗎?在手臂與手臂碰觸的瞬間,我感覺到一陣微燙感襲上,學長的體溫似乎高了些。

「按照上次的模式哦!妳去那個椅子坐好。」也許是覺得這樣的氣氛有些僵滯,學長說這句話的語調有些刻意在上揚。

我沒多問地照著他的話,乖乖地坐上他身旁的椅子,然後靜靜觀察著他的動作。

學長半跪在地上,將懷中的藥罐一一放回架子,動作很輕柔,然後,用舌頭將棒棒糖換到另一個臉頰上,好似曾相識的場景。

「哈啾!」只是這一次學長打了一個噴嚏。

他舉起手伸出食指在鼻翼下方摩挲了下,沒直接看我,就這樣側著對我說話。

「我說,學妹啊……」也許是作賊心虛的原因,他最後拉長的尾音讓我很不安。

雖然只能看到他的側臉,但是學長這一次似乎有些嚴肅了起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雖然我和他認識並不久。

被拆穿了嗎?上次方弦逸說我的眼神會出賣自己,可是剛剛明明把眼睛移開了啊!

我整個人坐直了起來,有些徬徨。

連學長都看穿了。

「我說,學妹啊……」他又重複了一次,然後慢慢把身子轉了過來,隨著他的臉朝我越挨近、越讓我感到不安。

就在我閉上雙眼準備接受學長揭發我的謊言時,卻感覺到冰冰涼涼的感覺覆在臉上。

張開眼,原來是沾了藥水的棉花棒在我臉上塗著。

「下次走樓梯時,要小心一點。」學長的眼專注在我的傷口,而我,目光卻離不開他炯亮的眸光。

咦?保健室有開冷氣嗎?

2010-8-30 09:03 PM bellini
《14》

我想,有時候也該多虧學長的單純,比起被他當場抓包,還不如心裡偷偷溢滿愧疚來得好多了。

「嗯……」覺得這樣直勾勾的注視好像不太禮貌,我將視線移了開。「我會小心的,謝謝學長。」

學長的上藥的手似乎稍微停頓了一下,我又有些不安地定睛在他臉上,晃見他笑笑地糾正:「叫唐傑。」

可那是我的習慣,總覺得這樣學長學長的叫法,就像在叫自己的哥哥一樣,有一種我說不出的奇妙感覺。

但是看見學長有些認真的雙眼,我乖乖改口了。

「好,唐傑學長。」

學長停頓的手還是沒有繼續執行上要工作的跡象。

「唐傑就好了。」他還特地舉起手把棒棒糖取出,讓說話更清楚一些。

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學長這麼固執。

「好,謝謝唐傑。」我乖乖地照做,畢竟學長高興,就好。

他的心情似乎因為我的那句話好了一些,把棒棒糖放回嘴起,繼續擦藥。

「不用那麼注重輩分,我們才差一歲而已。」學長的聲音又回到了有些含糊的狀態。

我其實很想跟他說,叫他學長並不是因為輩分,而是為了一種讓我嚮往的奇妙,我不曉得該怎麼說才比較對,也許是「學長」這個叫法能夠提醒我,還擁有的可以恣意翱翔的青春,以及該單純大笑的年紀。

雖然學長看起來除了身高以外,不論是臉龐還是舉動都比我還要小。

「對了,那我是不是也要叫妳任念?這樣比較公平,」學長將棉花棒往上一移,改擦額頭的傷。

「……不用了。」

「這樣比較公平啊!妳叫我唐傑,我叫妳任念,對不對?任念?」

「……嗯。」我不忍心阻止學長。

也許他這麼做的用意,是希望我不要對他那麼嚴肅、希望可以讓我覺得和他比較親近一些,那麼如果是如此的話,也好。

就在我剛剛做好這個決定的當口,保健室的門又被再次推了開來,而進來的人看起來年紀比我和學長大了些,看樣子,應該是那每次我來時都不在的保健室老師。

她進來時,我和唐傑正處於一個挺立地坐在小椅子上、一個半蹲在前方上藥,兩個人的臉靠得挺近的姿勢。

「小傑,你又來這裡偷懶啦?」她似乎沒有注意到這樣的窘況,逕自笑瞇瞇地對著學長說話,幾秒鐘後才注意到我:「小傑,這位是?」

我本來就不怎麼善於講話,所以就連這樣要簡單自我介紹的時候還得花點時間時間想,還好有學長。

「她是學妹,不小心跌倒了,我在幫她上藥,」學長解釋著:「媽,誰叫妳老是偷懶不在。」

媽?

哦,原來常常不在保健室,看起來挺年輕的老師,是學長的媽媽。

2010-8-30 09:04 PM bellini
《15》

我想我應該要說些什麼,但是身體唯一的舉動就是目光在學長和老師游移,僅此而已。


我就像是個局外人一樣,無法插上嘴的感覺。


那一刻的失落感是怎麼也無法形容的,當我看到學長有一個笑容和他一樣像天使的媽媽時,就覺得什麼東西忽然酸了起來。


然而,我卻極力遏止這樣的想法,畢竟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怎麼樣也挽不回的。


「我哪有偷懶,你媽可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的,」她先笑笑地回唐傑,終於才與將話題轉到我身上:「學妹?妳的臉怎麼跌成這樣啊!」


她朝我這快步踱了過來,雙手搭在我肩上,仔細審視傷口。


果然和學長是母子,他們都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透著乾淨無瑕的氣息。


然後,觀察完了傷口以後,她搶過了唐傑手中的棉花棒。


「媽,藥來讓我上啦!」學長愣了一下,接著抗議了起來。


「小傑,少囉唆,這可是妳媽的工作,」她連頭都沒回。「還有在學校的時候請叫我老師。」


「反正這裡又沒有人。」學長抗議。


「這裡是學校,來學校就要有學校的規矩,」她專注於擦上藥,這一次轉移到了我的脖子上,讓我鬆了一口氣。


還好,這個部位不是讓學長來弄的,不然……我真的會覺得挺尷尬的。


「我倒是還沒有跟你追究起你為什麼又來保健室的原因。」她將棉花棒又放在藥水倒了倒。


「我又頭暈了。」學長指了指他的頭。


「你有吃藥嗎?」她停下了動作,回頭關心一下唐傑。


學長稍稍偏頭,像是在回想的樣子:「有啊!」


「那,現在還暈嗎?」這一次是整個身子轉過去。


這樣的場景好似曾相識,但在我身上,它就像是曇花一現的煙火一樣,不論怎麼伸手,都再也抓不回來了。


所以,我真的很羨慕學長。


等一下,學長怎麼了嗎?為什麼我總覺得老師的眼睛裡透著的擔憂,讓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然而這一切也許都是我是我想太多了,學長接下來的舉動還是含著那根棒棒糖,搔了搔頭,罩著單眼的紗布稍稍因為搔頭的舉動歪了些:「沒事,我已經好多了。」一記讓人安心的笑容。


接著,他走了過來。


「媽,那學妹交給妳囉!」又移到我的面前,就像上次一樣,趁著老師轉頭弄藥不注意的當口,在我手中悄悄塞了根棒棒糖。


塑膠棒上還殘留著學長有些高的體溫,我抬頭,愣然地凝視著的是學長正往門口走去的背影。




事後,我問起老師學長的事情,然而她卻只是輕描淡寫了一句學長天生體質不太好,我也不便多問下去。


只是忽然在那一瞬間加強了某個感想──學長,真的擁有好多秘密。

2010-8-31 06:23 PM Loillpop
more more

2010-8-31 06:31 PM bellini
《16》

哦,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學長好像從頭到尾都沒有說到我的頭髮。


我不曉得是因為他忘記了,又或著是遲鈍到看不出來?


我想,前者應該比較有可能。


我撥了撥自己因為一瞬間短了許多,而讓我有些不太習慣的極短髮。


「妳真的是跌傷的嗎?」在一旁收拾上藥工具的老師,忽然間一鳴驚人,


果然,這也是我剛剛懷疑的點,學長也就算了,專業的保健室老師我果然還是瞞不過的。


「的確不是。」我也沒打算多隱瞞,只能屈服於專業下,大方承認。


「為什麼不去跟老師說呢?」有些東西她沒有直接言明,而是直接切入重點地問。


我搖搖頭:「不用了,這是我們私人的事情,我自己會解決的,謝謝老師關心。」禮貌性地頷首答謝。


「有些事情,可別自己忍著,」她還是稍蹙著眉:「再怎麼說,動手並不是上策,他們動手,妳就沒有理由忍氣吞聲。」


我半應付地微笑:「我知道。」


其實也並不是很想讓她知道那些事情,像這種學校老師,總是會多嘮叨那些我已經聽慣了的道理。


還好,我並不是遇上比較刁難人的老師,到時候要是對方太過義憤填膺把事情鬧大了,反而更加棘手。


但她出乎意料之外地很懂得點到為止:「雖然身為一個老師的立場,但我還是覺得自己不要涉入妳太多,只要記得,有些東西還是尋求正確的途徑解決比較好,如果有困難的話,」她微笑把手放上我的肩膀:「保健室隨時歡迎妳。」


我的確是有些因為她的話而動容的,不涉入也不失關心,她果然和學長一樣,是個特別的人。


「謝謝老師。」我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麼,只好又慣例地說了這句,我怕自己思考回答的時間太久,而讓她覺淂我真的有苦衷。


「不用叫老師,叫我阿姨就好了。」她將放在肩上的手垂下。


「我知道,」忽然間想起:「那剛剛學長……」


不是叫媽還被糾正嗎?


「小傑嗎?我剛剛逗逗他而已。」她若有所思地:「那孩子的確是滿惹人喜愛,不過他和妳一樣,有些地方挺讓人心疼的。」


這句話像是不小心觸動到了我心裡頭地某根弦似的,總覺得有一股顫動的能量在體內迴盪著。


「哦,」她忽然想到些什麼似地脫口而出。「妳放心,妳的事情我不會和小傑說的,我知道你想瞞他,對吧?」


我沒否認地點頭。


「對了,妳叫什麼名字?」她專心地與我相迎視,問起。


「任念。」


我並不清楚那是不是錯覺,我好像稍微發覺到了,再我將名字脫口而出的那一剎那,在她眼中一閃而逝的某種我無法解讀的情緒,讓我有些困惑。


也許,她聽過?又或著也許學長提起過。


然而,那抹情緒卻讓我感到無比的怪異,但我沒有多想下去,對著自己下達了個錯覺的命令,就這麼停止了猜想。


「老師?」


她像是有些顧左右而言他的模樣,目光匆匆瞥了下掛在牆上的時鐘:「妳要不要也回去教室上課?藥都已經上好了,紀錄表的話我幫妳填,趕快回去上課吧!不然會趕不上進度的。」


雖然還想繼續說些什麼,但考慮到也許只是自己的錯覺。


我乖乖地起身,走向保健室的門口:「謝謝阿姨,我回去了。」


然後還是無法控制地抱著滿腹疑問,讓回到教室聽課時,台上老師的每一句話僅是飄過耳畔而已,心裡的思緒已經被別的東西給佔據。


我似乎還沒有說出我的名字是哪些字,她怎麼有辦法紀錄?


然而就在這麼不專心的情況下,我稍微抬起頭,瞄了眼黑板邊緣寫上的日期,猛然想起一件更為重要的事。


哦,明天要去跟「廁所先生」約會了,真是個好消息。


順便附帶上一句,此為倒反法。

2010-8-31 06:32 PM bellini
《17》

隔天,我比約定的時間還要早到,望著四周來來往往的人,試著從中找出方弦逸的身影。


其實自從剪了這頭半男不女的短髮後,我出門的意願大為減少,就拿剛剛的經歷來說吧!走在路上時自信盡失,總覺得每個經過的路人都在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


也可以說我太敏感,反正我就是覺得好像哪裡怪怪的,也說不太上來。


今天還特地用了一些髮夾,花了點時間在頭上,穿著也盡量中性,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比較沒有那麼陽剛,也別男不像男、女不像女,上下身看起來不搭調。


相信我,這一切的一切絕對不是因為我要來見方弦逸。


要不是為了我的手錶,我才懶得好好禮拜六不窩在家裡享受冷氣,跑來這裡,渾身怪不自在的。


然後還浪費寶貴時間等一個遲到了好幾分鐘的人。


有點白痴地下意識瞥向手臂,卻撲了個空,我慍怒地打開手機瞅著上頭的時鐘。


更慘的是,我不知道方弦逸的手機,也無從打電話催他,可惡!


不曉得為什麼,今天的火氣特別大,也許是因為昨天的事情吧!


昨天某節下課時,我赫然發現自己制服上衣口袋一枚銀色耳環,上頭的樣式看起來再熟悉不過了,還有刻上的兩個英文字母──T.J。


一定是學長的。


那時候的我打算在下一節下課的時候拿去還給學長,我想,他發現自己的耳環不見的時候,一定很著急吧!


然而我想,我永遠也無法忘記那時候匆忙地爬上樓梯時,在人潮稀少的樓梯間觸見的景象。


那裡很突兀地佇立了兩個人,其中一個認出來再容易不過了,臉上的純白紗布以及口中的棒棒糖,明顯到不需要多加費心猜想的特徵,另一個我還得花點時間,半長的頭髮以及嬌小的身材,側邊臉端詳好久才認出那是特別喜歡找我麻煩的學姊。


因為太不一樣了,她現在所散發出的嬌柔溫婉氣質,跟對待我時的潑辣大相逕庭,這讓我有些作噁。


原來他們認識,那麼像天使的學長怎麼會認識這種女生呢?


我只有得到一個結論──她在學長面前一定表現得很好,單純可愛、氣質絕佳,然後自然而然的兩個特質相近的人當然會走在一起──即使她是裝的。


「傑,你的身體好點了嗎?」她故作可愛地掂起腳尖,將學長的瀏海撥開,把手放在他的額頭上。「你的體溫還是好高哦!」嬌嫩的聲音讓我起雞皮疙瘩。


「妳應該知道吧!這是天生的。」學長回答,口中的棒棒糖也隨著他說話上下移動,語調溫柔,像是把我胸臆中的什麼東西打翻似的。


「你的病好點了嗎?」她將腳底平放,抬著那張小小的臉蛋,眨著眼睛詢問。


輪到學姊說話時,我只覺得胃裡剛剛午餐吃過的東西在翻騰。


然而腦海裡卻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我有些不舒服而稍稍牽動的臉孔瞬時間冷了下來,面無表情。


她知道學長的病?我是著對阿姨追問的時候卻只得來她像是在保密似的一句學長天生體質不好。


所以,想必她一定和學長很熟識、感情很好吧?而我,只是偶爾會和他見幾次面的小學妹。


「有吃藥,不過這禮拜還是得回醫院複診,」學長低下頭望著她,伸出手寵溺地朝學姊頭上揉了揉:「不要擔心囉!傻瓜。」


也許學姊的房間裡,堆滿了學長棒棒糖。


之後,我的耳朵裡彷彿有蜜蜂在飛似地,嗡嗡嗡地響,他們接下來的對話是什麼,我都聽不見了,只是自己默默地下樓梯,改走另一條路到學長的教室,托他的同學將耳環放到學長的座位上。


然後,只覺得剩下的幾節課,我都打不起精神來聽講,甚至還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昨天太晚睡了,眼睛有點酸酸的。

2010-8-31 06:33 PM bellini
《18》

越等心裡越煩,好個方弦逸,他該不會是專門來放我鴿子的吧?


不耐煩地來回踱步,一大堆煩人的情緒撞擊的胸口,差一點,我就失控地大聲尖叫了。


在這瀕臨尖叫限度的一刻,不期然地,口袋裡的手機響起,我取了出來,滑開,放至耳畔上接聽。


「喂?是任念嗎?」熟悉的欠扁嗓音至那頭傳了過來。


「對,」我沒好氣,忍著快要爆發的情緒,壓抑著語氣問:「你到底要不要來?」


不曉得為什麼,平常不容易發怒的我,此刻居然會因為自己的激動的情緒而差點亂了陣腳,腦海裡還不斷浮現著那天在樓梯間的景況。


「我到了啊!」他卻丟來了這句令人匪夷所思的話。


我四處張望,還是認不出半個疑似方弦逸的身影:「沒看到你。」


「就在校門口啊!」他的語氣很理所當然,不像在開玩笑也不像在說謊。


「我也在校門口,可是……」朝左右巡視了下:「還是沒看到你。」朝著電話那頭據實以報。


很好認的,因為明顯佇立在門口前的,就只有我而已,他怎麼說他也在門口呢?


等等。


我靈光一閃,忽然間想到了什麼。


「該不會……」


「該不會……」


電話中,我和方弦逸又有著那天在廁所時該死的默契,同時異口同聲。


答案,我想已經很明顯了。


頓時,我忽然有一種想要一頭撞死的感覺。


我沉默了幾秒,直到電話那頭方弦逸的聲音傳來:


「妳等等哦!我去找妳。」他沒有掛電話,似乎正在加快步伐跑著,我聽見電話那頭有些微的喘息聲。


「我先掛囉……」滿心的愧疚稍稍表現在語氣上。


我對著那喘息聲丟了句話,然後滑下手機蓋,倚靠在欄杆上,垂著頭靜待。


過了沒多久,一雙球鞋撞進我的視野,再熟悉不過。


「我不是跟妳約前門的嗎?」語氣大概可以聽的出來,球鞋的主人微喘著氣,聽起來似乎挺累的。


抬頭,映入眼簾的是雙手撐著膝蓋,臉頰有些紅,還沁著幾滴汗珠的方弦逸。


瞄了眼手機上的時間,他也真夠快,我記得學校很大的,從跑前門到後門大概少說也要好幾分鐘吧!


說到這我就有點想撞牆,對於方才等待的煩躁全然消失,剩下的只是愧疚。


還好我剛剛沒有直接在電話裡發脾氣,雖然口氣不怎麼好就是了。


望著方弦逸的臉,他並沒有任何生氣的跡象,於是愧疚更加深了。


我還沒回話,他就接續了下一句:


「欸?妳剪頭髮了?」他的目光轉移到了我的頭髮上,「幹嘛剪這麼短?」一副不滿意的口吻。


我正思索著要扯怎樣的藉口搪塞他。


「還有妳的臉,」這一次他定睛在我青一塊、紫一塊的臉頰:「怎麼了?」


下意識地我伸出雙手遮掩。


可惡……明明已經努力讓它變得不明顯了。


「不小心跌倒的,」把昨天對唐傑學長撒的謊再對方弦逸說一次:「在樓梯間。」


他的反應跟唐傑學長相去甚遠,居然是直接笑了出來。


果然,這傢伙還是一樣欠扁。


我正考慮拿完手錶要不要補他個一拳……當然這只是想好玩的而已,我有自己的原則,不亂隨便把拳頭放在不該放的地方,被學姊找碴時我都沒用了,更何況只是純粹痞了一點,還沒有對我做出過份事情的方弦逸呢?


不過,我倒是鬆了一口氣,他並沒有發現我的謊言,那天在走廊上真是被他嚇到了。


嘴角還掛著笑意的他還不問詢問我的頭髮:「那妳幹嘛剪?而且還真的……」打量了一下:「短到不行。」


我按了按俐落的髮尾:「比較清爽。」


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不過不得不承認留長髮真的沒希望了……又要再等待好久。


然後他伸手撫了下,嘴角又浮起的笑意,我感覺到頭上一陣些許的刺痛。


這傢伙又光明正大地在拔我的髮夾!


我縮了下:「幹嘛?」


「亂夾一通,我幫妳重新整理不行?沒跟妳收費就不錯了。」又再度伸手過來。


我懶得抵抗,由他去,反正我對這頭髮是沒什麼希望了。


就在方弦逸整理的時,我才開始注意到了他的穿著,淺藍色的POLO杉加上寬鬆的牛仔褲,跟在學校穿制服時不一樣的味道,只是……


抬頭望向他的臉,嘆了下氣。


還是一樣欠扁。


「好了,」他笑了一笑,一副很滿意自己成果的樣子:「好多了吧?」


我不置可否,反正這裡又沒有鏡子,況且我倒是不怎麼在意頭髮變得如何,現在要緊的是……


「差點忘了我們今天出來的目的,」他將手伸出口袋,取出一串泛著銀光的東西。


總算說出來了。


我伸出手企圖拿取,他卻將手抬高,利用身高的優勢,我怎麼構也構不著。


「不是說要還我?」我提出抗議。


他卻又是那抹自信的笑容,勾起的唇角道出:「妳先把眼睛閉上。」


又想要玩什麼把戲。


「做什麼?」我朝他眨著眼詢問,有不祥的預感。


「要不要妳的手錶?」他問,閃著燦爛氣息的笑容依舊。


我點點頭,它對我來說很重要,不僅僅是金錢上的價值而已。


「要的話就照做。」他命令,似乎猜出了我對這個手錶有多在意,他利用得很對。


我沒有反抗的餘地,只好乖乖順從地閉上眼睛,反正我拿到手錶就落跑,看他又能如何?


視線一片漆黑,所以其他感覺更加明顯了,我感覺到方弦逸抓起我的手朝向他,然後聽到「喀擦」一聲,一陣冰涼的觸感襲上。


我下意識地睜開眼,撞見的是手腕上和方弦逸的手相連,泛著銀光的──


手銬。

2010-8-31 06:33 PM bellini
《19》

我可以想像到自己睜開眼後的表情……一貫地不辨喜怒。


驚訝,我是不會讓它自臉上顯露出來,即使我心裡真的顫盪了一下。


很好,給我來這套。


不過他也真的滿機伶的,猜得出我會半途落跑的心思,才會用出這一招吧!


「鑰匙。」沉默了幾秒後,目光注視在他身上,我唯一說出口的話,帶著些許的威脅。


「啊?妳說什麼?」他將手擺在耳旁,聽不見的樣子,明明我們耳朵的距離才不過幾十公分而已。


「我說鑰匙。」我重複,一樣帶著些許威脅。


「妳說什麼?再大聲一點,我聽不到耶!」將頭往我這挨近,皺著眉頭疑惑的樣子,讓我很想直接將他那張可惡的臉給撕下來。


我就不信他年紀輕輕就患有重聽,分明是故意的。


而且是非常故意。


「我說……」將他的頭整個拉下來,靠近嘴邊。


當然我不會做那種大聲喊話的動作,可不想引起路人的注意,我討厭那種眼光。


被手銬箍著的那隻手按在他的頭上,另一隻,則悄悄地移向他的口袋……


然後沒幾秒就被抓包了。


「嘿,學妹。」他抓起那隻偷偷摸摸的手揚高,臉上掛著了然的笑容,將我的兩隻手移到另一隻他被手銬銬住的手,他的手掌寬到能將它們一並攫住,然後從上衣口袋取出有著清脆聲響的一串鑰匙圈。


原來在上衣口袋。


真是失策。


「妳要的是這個嗎?」他很故意地讓那串鑰匙圈在我眼前晃盪,但我的兩隻手還是無法動彈,只能眼巴巴地看著,男生的力氣果然很大。


「……」我沒答腔,僅僅是凝視著,殊不知我多想搶過來。


「給妳啊!」出乎意料之外地,他鬆了我的手,然後將鑰匙圈遞上,很爽快大方的樣子。


然而,我卻放棄這樣大好的機會,沒有接過的意願。


我知道,他絕對不會這麼輕易放我走,否則幹嘛冒著被告的危險使出手銬這種爛把戲。


那串鑰匙裡面,一定沒有解開手銬的那把,所以,他才那麼豪爽。


「妳還滿聰明的嘛!」他笑了笑,然後收回鑰匙圈。「真正的那把在某個地方,妳放心,時間過了我一定放妳走,這個玩意……」他舉起那隻被手銬箍著的手,也接連帶動我的。「只是想要確保某人別中途溜掉而已。」晃動了一下。


我望著他,沒出聲,純粹注視著,然後任由他接替下一句。


「所以,我們接下來,該先去哪裡呢?」他自顧自地將手放在下巴,思考的模樣,抓過聳起的短髮隨著風微微擺盪,側臉有著別於唐傑學長乾淨單純,他則是有著確確實實的帥氣少年味道。


還有一點不同的是,唐傑學長的側臉讓我很想伸出手捏一把,而這傢伙……只想撕掉他的臉皮,看看到底厚到什麼程度而已。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連原子彈也轟不破的那種厚度。

2010-8-31 06:34 PM bellini
《20》

就這樣,我不得不屈服在方弦逸的爛招數之下,陪著他到處玩了一個下午。


雖然被他抓到機會拿來威脅我的手錶現在總算安穩地戴回我的右手上,然而左手卻是緊緊箍著方弦逸下三濫手段的代表──手銬。


我真的很懷疑他到哪裡弄來這種東西的,雖然能夠確保我不會落跑,但是這樣真的挺不方便的──至少對我來說。


例如我們都剛好兩點多了還沒吃午餐,到麥當勞解決生理需求的時候,從頭到尾都只能以單手進食,我還差點讓漢堡掉到地上,他還可以很無聊的玩餵來餵去的遊戲──用手銬相連的那兩隻手,他的抓著我的,拿起薯條放到他口中。


這個時候,孩子氣還真的不輸給唐傑學長。


不過,這還只是小case,我比較擔心的是,如果要上廁所的時候,該怎麼辦?


當然,我沒問出口,至少,現在我們還沒有出現這種問題。




跟著方弦逸走在大街上,沒有牽著手,但是光是將兩手相連的手銬就讓我覺得好像隱約有著那種模式,再加上,這樣更引起了許多陌生路人的注意。


「你看那對情侶的手,是用手銬綁在一起耶!」


當然我也有想過要報警或是找人求助之類的,然而,當我對著方弦逸說「你不怕我報警嗎」的時候,他卻是一點也不慌張,還笑嘻嘻地回答我「妳報啊」又是像把鑰匙遞給我時,那種充滿陰謀的笑臉,讓我下意識地猜想到,他一定會用什麼天衣無縫的謊,把他用手銬綁架我的事情反過來說,這點,我倒是不敢領教。


再加上,我說過,我這個人不怎麼喜歡引起別人注意,還有一點,我想,對於警察,好像還是有著那麼一點的芥蒂,彷彿看到他們,就會讓我回憶起什麼似的。


還是講些別的好了。


有時候我會覺得,和方弦逸這樣一起走在大街上,我會冒出「如果這是唐傑學長那該多好」的想法,不過,只怕到時候比較像是媽媽帶著兒子出遊吧!


想到這,我不自覺地笑了出來,一向習慣把情緒藏在心裡的我,嘴角卻微微浮起了一絲笑意。


不曉得為什麼,一直會想到唐傑學長,就像剛剛在麥當勞時方弦逸透著孩子氣息的時候、就像剛剛想到如果旁邊的人是唐傑學長的時候。


不過,這也會讓我憶起那天樓梯間的情景,也不自覺地開始有了一大堆的推測──學姊到底是他的什麼人?青梅竹馬嗎?女朋友嗎?看他們那種親密熟悉的樣子。


「喂,妳在想什麼啊?」忽然感覺到誰的手在我頭頂用力地揉了一下,我才回過神,向上一望,思緒裡唐傑學長的臉倏然轉回一張有著原子彈轟不破臉皮的臉孔──方弦逸。


「……」我沒回答他,僅是將臉左右轉了轉,張望了一下。


哦,不曉得什麼時候我們已經停下來不逛街,而是在公園的長椅上坐下休息了,我怎麼都沒注意到。


然後,一陣冰涼的感覺觸上臉頰──那是方弦逸遞來的飲料,愣了一下後我才接過。


他看著我的舉動皺了一下眉頭:「妳幹嘛老是心不在焉的樣子?」


果然被發現了,今天不知道為什麼,是特別失常還是方弦逸太敏銳?總是被他猜到我心理的狀態。


「不關你的事。」我泰然地兩隻手合握著方弦逸遞來的飲料,視線移開,望向前方的夕陽,然後瞥了眼手錶,六點多了。


「當然關我的事。」他靠向椅背,悠閒的模樣,啜了口飲料。「我可是跟妳一起出來的,身邊的伴老是心神不寧的樣子,這樣叫我怎麼玩得起來。」


「那還真是委屈你了。」我沒好氣,語帶嘲諷,然後忽然想到些什麼,揚起被手銬綁著的手,上頭因為被箍了一整個下午而紅了一圈:「鑰匙呢?時間到了吧!」


聽到我這麼說,他才望向我這,挺起原本靠在椅背上的上身,眼神似笑非笑:「我說的時間,還沒到。」


「已經很晚了。」我將帶著手錶的那隻手伸出,放置在他眼前:「到底是什麼時候?我得回家。」


「還不急。」他按下那隻手,轉而將他的手伸進口袋,取出手機撥號,似乎要打給什麼人。


我將頭轉回,沒多加關心的意願,打算等他講完電話後再提出一次要求,然而,卻沒有想到……


「喂,請問是任媽媽嗎?不好意思,我是任念的學長方弦逸……」

2010-8-31 07:27 PM SIU雪~~~
十卜十卜~~

2010-9-1 06:43 PM Loillpop
more more

2010-9-1 08:15 PM bellini
《21》

我沒聽錯吧?他怎麼知道我家裡的電話?


即使已經被方弦逸老是出乎意料的舉止給顫動好幾次,然而這一次我還是不得不再度訝異了一下子,同樣地,還是沒表現在臉上,只是靜靜地看著他把電話說完。


「嗯,好,您不用擔心,我會把她安全送回家的,拜拜。」他還是用著那張靈活的嘴瞎掰了一大段話,客氣的語氣在掛上電話之後終止,隨即又是用著那張充滿陰謀的燦爛笑臉望著我。


我想,我真的遇到了一個恐怖的人了,以後絕對會注意進廁所是進了男廁還是女廁,雖然來不及了,但是我想這樣也許可以避免掉再遇上一個「方弦逸」。


「搞定了。」他收起了手機,朝我報告成果:「所以妳不用擔心太晚回家的問題。」手還是很不規矩地朝我頭上揉了下。


「……」我沉默,沒回答他什麼,只是眨了下眼,一頭霧水地。


老實說我擔心的不是太晚回家的問題。


他似乎不怎麼在乎我的反應,將喝完的飲料隨手朝一旁的垃圾桶一丟,逕自由長椅上站了起來,也牽動了我站起,手銬因為碰撞發出了些微的碰撞聲,清脆得一如公園一旁一群小孩玩得不亦樂乎的笑聲。


過了好幾秒,他沒有別的舉動,依然將臉望向前方夕陽的方向,像在等待著什麼,因為光線而呈現出陰影的臉龐有著我第一次見識到的專注。


直到夕陽漸漸消失了蹤影,他才攫起了我的手。


「走,我帶妳去一個地方。」他丟下這一句話就抓著我大步地走著,因為擺脫不了他強大的握力,我只能不明所以地盯著他的後腦杓,有些踉蹌地跟著。


然後,夕陽完全下了山,然後,天色漸漸暗了,然後,我們離開了金黃色的公園。


然後,我才知道,也許他等的就是天黑,他說要去的,是只有天黑以後才能到的地方。


哦對了,我連開都還沒有開的那罐飲料,還留在長椅上。




PUB,俗稱夜店。


方弦逸滿十八歲了,而我還有一年多,不過他就是有辦法讓我也能夠跟著混進去。


我不曉得他帶我到這種地方要幹嘛,但比起不安的感覺,好奇的成份重些。


現在還算早,所以裡頭的人不多,音樂也僅是弦律緩慢的樂曲,整體看上去,其實就跟一般有附設酒吧的餐廳差不了多少。


只不過這裡的氣氛,老是有種讓我說不上來的感覺,無法形容。


方弦逸領著我到了吧台前坐下,我跟著他一起坐上高腳椅,手腳不協調的我差一點就摔了下來,但幸好他沒發現,否則我真的很不想看見他那張總是容易令人手腳失控招呼上去的嘴臉。


然而,很怪異的就是,在我坐定之後,好奇地東張西望、左顧右盼,仔細打量完室內深藍色系的擺設後,目光再回到身旁方弦逸的側臉時,一時之間有種陌生至極的感覺,差點就要以為我坐錯位置了。


雖然我跟這傢伙也沒認識多久,不過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完全面無表情、帶著與這裡裝潢有著相近氣息的臉孔,跟在外頭時截然不同。


他朝著檯內的調酒師點了我聽也沒聽過的飲料,然後當我也想跟進,四處尋找有沒有類似目錄的東西時,方弦逸非常「熱心」地幫我開口了。


「等等,這個傢伙,」他指了指我:「給她牛奶就好了。」頭沒有移動半分。


我當然也就闔上嘴,接受了他的「好意」。


幾分鐘後,兩杯飲料送了上來。


我含著藍色吸管,百般無聊地盯著手中白色液體的浮動。


又過了幾分鐘,方弦逸沒有任何動靜,我真的很好奇他帶我來這裡到底要做什麼。


轉過頭注視著他啜飲手中水藍色透明杯中的液體,然後持續面無表情,喝完了一杯,他又叫了一模一樣的。


整個室內的裝潢我也看膩了,現在便是專門觀察他的舉動。


然後時間流逝著,PUB店裡客人越來越多,氣氛也隨之越來越熱鬧,就只剩下方弦逸身旁的空氣,始終停滯著。


雖然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感覺挺新鮮的,然而,待久了也是會膩。


手中的牛奶全都進了我的肚子裡後,我才朝方弦逸開口:「欸……」


然而當我的話都還沒有說出口,他冷不防地轉過頭覷向我,遞出手中剩下三分之一的飲料,終於露出一貫燦爛的笑容,語調有些上揚,惡作劇的味道:「妳要不要喝喝看?」


我愣了一下,打量了那杯不知名的液體,再打量了方弦逸持續上揚的微笑。


打算先把問題問完再說:「你帶我來這裡到底是要搞什麼鬼?」


他搖晃了水藍色的透明杯:「妳喝一口,我再回答妳。」


我遲疑了一下,才伸手接過,啜了一口才剛滑過喉嚨,立即嗆了出來。


原來,那不是什麼飲料,而是頗濃烈的調酒。


望著方弦逸又轉回去,以側臉面對我的頭,我思忖了一下,然後丟了一個問號出口:


「……你該不會是失戀了吧?」

2010-9-1 08:16 PM bellini
《22》

「哈哈哈哈哈哈……」



聞見了我的問題後,方弦逸旋過頭來覷了我幾秒,接著,爆出一連串的笑聲,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捧著肚子,我只感覺莫名奇妙。



這傢伙到底在搞什麼鬼,我怎麼都看不懂他上演的是哪一齣戲碼。



「我失戀?」他總算是稍微止歇了那讓我摸不著頭緒的大笑,轉而帶著些許醉意的微笑,我瞧見他的臉紅通通的,「妳說我失戀?」



「……」我沒答腔。



這傢伙……百分之百喝醉了。



帶我來這裡把我當成陪酒的是吧?他眼睛有沒有問題?找一個剛剪了一個不男不女的短髮,長相也是那種看一眼就忘得一?二淨的我來陪他喝酒?



還是這傢伙根本只是想要惡作劇?



我推了推他:「別鬧了「學長」,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想讓他清醒點,我們才認識多久就帶我來……這種地方。



他似乎是沒聽見我的話,繼續帶著醉意地笑,低聲喃喃地說了幾句,但現在的PUB裡人聲鼎沸的,店內的音樂如雷貫耳,我也聽不見他唸些什麼。



我想他是真的喝醉了,雖然我不曉得原因。



正當我想將他搖醒時,「咚」的一聲,他整個身子倒到了我的肩膀上。



一下子支撐不了這麼沉甸甸的重量,我身體也跟著傾斜,差一點又要從椅子上摔下來。



「喂、喂……」我使勁地推著他的頭和身體,卻推不回他的理智和思緒。



無奈的停止了幾秒,然後再接再厲。



「喂,方弦逸,」一邊推著他,我一邊說話,瞥了下手錶:「現在很晚了,起來,我們回家好不好?」



這樣的舉動持續了好久,正當我幾乎要放棄時,他緩緩地抬起頭,眼皮稍微張開了些,雙眼瞇成一條線,嘴唇蠕動著似乎要說些什麼。



我將耳朵挨近,才聽見幾個字緩緩飄進耳畔:



「鑰匙在這裡,」他從上衣口袋拿出今天早上給我看過的那串鑰匙圈,丟給我,然後整個人重心往前一傾,隻手?著頭在吧台的桌子上:「妳自己先回去吧!」一副疲憊至極的模樣。



我捧著那串鑰匙,心裡忽然有種很想趁人之危踹他的衝動:很好,我被他耍了,原來他早上用的是心理戰術,看準我不會輕易相信他自動送上門的鑰匙的多疑心理。



不過這樣的念頭只是稍微閃過腦海而已,我沒時間想那麼多了。



連忙試了幾把插入手銬的孔中,好不容易終於解開了,然而,我還是錯過了逃走回家的大好機會。



「方弦逸,」我靠近他,在他耳邊道著:「我去幫你弄來解酒的,等我回來。」



我還是不太放心把他丟在那裡。



他依然瞇著眼,微微點頭,似乎聽見了,然後沒幾秒,「啪」一聲倒在吧台的桌上,似乎是完全醉倒過去了。



我鑽進舞池中的人群裡,試圖先混出去找間藥局再說。



嘈雜音樂依然鼓譟著我的耳膜,越聽越是有些心煩,燈光的變化轉動也搞著我頭暈目眩的,真不曉得那些人怎麼能夠這麼忘我地沉醉在這樣的環境裡。



每個人的身軀隨著音樂而擺動,臉上的表情不是陶醉就是笑容,彷彿這樣對我來說恨不得馬上溜出去的環境對他們而言,是天堂。



然而,就在我似茫然的魚般地在如此的環境裡竄游時,目光卻不期然地在眼前約十公尺處,觸見一個讓我再也無法移開視線的身影。



及肩的黑髮中突兀地有著幾撮白、瞳仁的顏色泛著血色般地紅、眼眸周圍則是化上煙燻般的黑,加上華麗帶著強烈氣息的穿著,很視覺系的打扮。



「唐傑……學長?」我有些不確定地喚出口,雙眼依然端詳、再端詳。



即使沒有那象徵性的白色眼罩和稚氣的棒棒糖、即使在這樣完全不符合他平日作風及氣質的環境、即使他身上散發出的氣息是與以往截然不同的叛逆與危險,我還是認得出那張雖然刻意改造過,卻還是可以讓我直覺性地聯想到那個保健室下午的那張臉。

2010-9-1 08:17 PM bellini
《23》

我曾聽唐依說過,學長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個性和善單純,熱心卻處事低調,不會刻意耍帥或出鋒頭,除了偶爾對同學伸出援手外,總是安於在自己的小角落,人緣很好。



除了總是戴著眼罩、含著不符合年紀的棒棒糖以及老是往保健室跑外,他的性格和生活永遠都是我所嚮往的單純而美好,簡直和我這種整日活在學姊威脅下,與惡勢力為伍的我是不同世界的人,況且在班上除了唐依以外,其他人對我的評價都不怎麼好。



所以,我很難想像會在這種環境遇到學長,甚至在愣住的幾秒,假設過了很多情況,是我認錯人?是學長有另外沒露面的雙胞胎?還是他平常個性太壓抑需要以這種方式釋放?等等等類似芭樂偶像劇會編排的情節。



正當我好不容易回過神後,考慮著要不要和學長相認時,在他的身後卻傳出叫喚:



「喂,雪夜,要工作了。」那是一個和學長現在打扮風格很相近的視覺系少年。



雪夜?



原本在舞池中和其他人聊得很開心的他轉過頭,應了聲,接著將要消失在我的視線裡了,那時候我不明白自己在慌什麼,只曉得身體直覺反應地朝著那個方向跑過去。



「欸,學長!」在人群中擠了幾下,好不容易手才搆到他的肩膀。



只見他回過頭,臉上的表情並非我想像中的驚喜,又或著是一貫的溫暖笑容。,他則緊皺著眉頭,疑惑至極的表情:「小姐,妳在叫我嗎?」一副我們真的素未謀面的模樣。



真的是我認錯人了嗎?我心頭冒出這樣的問號。



然而,近距離觀察他後,總覺得這張臉更神似了,雖然他的眼神和氣息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於是我不曉得中了什麼咒似地,不符合我的作風地吞下了那句「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反而是朝著他熱切地續道:



「學長,我是任念,」我指著自己:「不認識我了?」



然而他的眉皺得更緊了,我可以感受到他疑惑的情緒更加強烈,紅色的眼珠子上下打量了幾下後,搖搖頭:「不認識。」



我不曉得該如何回答,明明清楚只要一句「對不起我認錯人了」,然後當作這件事沒發生過般地離開就好了,又或著是繼續和他硬拗。



然而全身卻像是停止運作的程式一般,沒有任何舉動,只剩下那顆腦子還在運轉,用著眼裡所接受到的一切傳輸到腦中,運轉。



「雪夜,」他身後的呼喚聲又傳來了,喊的卻是我完全沒聽過的名字:「快點啊!時間到了。」



「好,我知道了。」



我的心裡已經有了準備,他會一臉莫名奇妙地離開我的視野,而我卻無能為力。



也許,我真的認錯人了吧!他不是唐傑學長,而是那個少年所叫雪夜。



不過,事情卻超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感覺到自己的手臂被攫起,一股力量拉動我向前走。



有些冰涼的觸感,那是他戴著黑色皮手套的手。



「來吧!」他朝著我笑,笑起來卻完全沒有唐傑學長的那種單純,有的只是那種叛逆少年般,帶著些許邪氣的微笑。「要不要聽我唱歌?」



我沒回答,只是目光凝在他的笑容上,慢半拍地點了下頭。



然後,我被他帶到了PUB最中心的台上。



雪夜囑咐我在一旁等著,接著跨上了台,拿起麥克風。



原來他是PUB的駐唱歌手。



就在那一瞬間,PUB吵鬧的音樂倏然停下,整個室內瞬間安靜了下來,大家似乎早就習慣般地停止擺動的身體,從容地各自找了吧台,又或著是一旁的座位休憩,只有少數幾個在耳語。



我望向台下個個期待的笑容,也順著他們的期待目光望向台上的雪夜,他身旁的樂器也各有人就定位,我認得出鼓手是那名剛剛喚著雪夜的少年。



他們先是奏出樂聲,接著我觸見雪夜開了口,那是富含感情的輕柔嗓音,與他的穿著打扮截然不同,我原本以為他們會表演很搖滾的曲子。



我聽得陶醉,也暗自慶幸終於可以讓耳朵小憩,不需要再受到那些如雷般的音樂荼毒時,驀然間雪夜唱到一個段落,樂器手們忽然間奏了個高潮,接著,我還是沒逃過被搖滾樂殘害耳朵的命運,那是一首前面輕柔後面才開始高潮吶喊的曲子。



然而,奇蹟似的,我卻不覺得吵了,望著台上認真用著他很有穿透力的嗓音帶動現場氣氛,也讓所有人跟著再度動起來的模樣,我第一次覺得PUB像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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